作者:听江潮
2023/08/20发表于:第一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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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1,522 字
第八章:观鸟
方才洛清诗暗中观战,因不想让爱儿知道构陷他是淫贼的始作俑者正是身为
母亲的自已,故而提心吊胆的作壁上观。而后随着战况愈加激烈,她好几次都不
顾一切想要上前施救,偏偏宝贝儿子每每都能化解对方攻势。于是乎指尖的剑气
聚了散,散了聚,一颗心七上八下翻腾。
爱儿奋力抗敌的骁勇姿态她尽收眼底,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是欣慰。曾经
爱在自己怀里乱拱,爱跟自己撒娇的小乖乖竟竟也成长至此。她不由得痴了,甚
至当爱儿为扭转局势做出的换命之举她都是后知后觉,不消说,又是一阵后怕。
最后当爱儿命悬一线,她再也按耐不住将要出手时,一个令她意外的人出手救下
了他。若仅仅只是相救,她自然铭感五内,可那个女人多余的言行就像是在染指
她唯一的珍宝
女人是不可理喻的,便是风采绝世武冠天下的清诗仙子亦难免俗。本该自责
和惊惧的情绪因沈月盈的现身,更因她对爱儿展露的柔情而被暂且搁置,取而代
之的是满腔不忿。
直到她替刘长风收埋,踏上回程的路,惊惧和自责才重新溢满。然而她万没
料到,自己施展雷霆手段辣手灭口却依然让君天宫于次日洞悉一切。不过即便知
晓她也没有心思去在意,先前爱儿几度临危的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此时一刻见
不到他,心便在烈火上多炙烤一刻。
百余里路程,于洛清诗而言不算什么,盏茶功夫即可。然这少许时间之难熬
却不弱于当初她翘首以盼爱儿归家的每个日夜,他的伤痛皆因自己作妖。早在刘
长风现面的第一时间就该出手拿下,可身为母亲的尊严却让她一再选择观望,就
算爱儿知道又何妨?难道他还会怪罪自己吗?想通此节后,洛清诗不安的心绪再
添诸多懊恼。
..。
赶回客栈的洛清诗急不可耐的推开房门,却见爱儿已经躺上床榻休息,一旁
的萧晨端坐桌边闭目不语,寂静中只有少年均匀吐息。睡梦中的少年不知梦见了
什么,秀美的面容舒展出柔和的笑颜,接着又呓了声:「娘亲..。」
声响后,萧晨眉头微皱,一对眼皮缓缓张开,余光撇见洛清诗得意的神态。
是的,她很得意,白日里爱儿眼中是她,梦里亦唯有她,有儿如此叫她这个母亲
怎能不得意?
「之前一战,他损耗内力甚巨,伤得也不轻。我见他有些乏,便安顿他睡了。」
洛清诗侧首,但见萧晨一副体贴可靠的师长做派,突如其来的反差令她有些
诧异。故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揶揄道:「想不到你还挺体贴细致的,早这样当初
能被我撵走吗?」而萧晨也不搭话,眉宇间似有些许思虑。
揶揄归揶揄,正事还是要办,虽然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当听到萧晨亲
口说出爱儿伤势不轻时,她的心还是狠狠的揪痛了下。
洛清诗仅一步便从房门飘至榻前,葱指轻触爱儿脉门就要判断伤情,不料指
尖传来的律动却是意料外的平稳,于是她侧身回首,给了萧晨一个疑惑的表情。
面对洛清诗的不解,萧晨轻声解释道:「早在回来之前沈掌门就给胜雪服用
了玉女派秘制的伤药,前不久我又用内力替他将经脉内腑温养一遍,应已无碍了。」
伤药?那应是先前沈月盈护住爱儿后递给他吃的东西,了然后又是一阵烦躁。
沈月盈救命又赠药,儿子承了她的情,自然少不了要念她的好。虽知自身在爱儿
心中的分量,但隐隐的委屈感却不受控的滋生在心间。都怪儿子傻乎乎的也不懂
客套,明明第一次见面,却表现得像是人家的晚辈子侄一般坦然自若。
母亲对儿子总是有一万颗放不下的心,即便风胜雪服药在前被萧晨疗伤在后,
洛清诗仍以小心为上的借口将萧晨「请」了出去。她要更详细的查看爱儿的身体
究竟是否完全无恙。
洛清诗对于儿子的无微不至,萧晨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言明让洛清诗完事后
去找他聊些事情。
洛清诗敷衍了「哦」了一声便锁上房门又回到塌边,玉手贴上爱儿胸口,精
纯内力在他周身细而又细的游走了不知道多少个周天,生怕有任何遗漏。幸而,
诚如萧晨所言,他已无恙。
即便玉女派的秘药能有无上神效,可风胜雪服药到现在都不足一个时辰,药
力尚来不及化开,可他的身体却已完好如初。那便只能是萧晨的功劳了。洛清诗
知道萧晨很强,强过所谓绝世高手,但仍料不到他一身内力竟有如此深厚,往日
倒是她小瞧他了。
其实萧晨的实力从三招重伤刘长风便可窥得一斑,只不过当时洛清诗一颗心
两只眼里几乎都是爱儿,剩余少许也是在吃沈月盈的飞醋,全然没有心思去关注
萧晨是如何与那假判官相斗。
男人还是马虎大意了些。洛清诗将爱儿露在外的半边胸口小心翼翼的盖上被
子又掖好被角后,不由得暗叹道。当然,在照顾孩子方面的细枝末节,萧晨一个
三十几年的光棍自然不能和育儿多年且一颗心全扑在儿子身上的洛清诗相比。
再三确认爱儿不会有着凉的风险,洛清诗垂首仔细端详起了他的睡颜,细嗅
着他温暖的鼻息,朱唇情不自禁贴上了他的嫩脸,而后又伸出香舌舔舐他脸上的
嫩肉。轻咬慢舔有一会后,这才心满意足又有些不情愿的离开房间,萧晨找她能
聊些什么呢?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萧晨的房间在三楼,门还开着。洛清诗进门后也不落座,语气有些寡淡的催
促道:「有话快说。」
萧晨闻言,目光扫向洛清诗,又叹了口气这才慢悠悠说道:「儿大当避母,
胜雪都是半大小子了还跟没断奶的娃娃似的,天天腻在你身边。你也是,就算是
儿子,可他也是男人,你说亲就亲,想抱就抱。这像什么样子?」
萧晨眼中的母子亲昵已经是洛清诗刻意收敛的表现,若他知道母子两不仅夜
夜大被同眠,甚至久不久就一起赤身共浴,该作何感想。
但见洛清诗闻声后眼眸接连闪烁好几次,最后将眸中寒意隐藏,取而代之的
是不屑和刻意挤出的讥笑:「你管的可真宽,我们母子之间亲密碍着你什么事了?」
萧晨站起身来,与洛清诗对视,往日的懒散一扫而空,漆黑的眸子里是探究
的意味,似要揭开她的伪装。
「乡下的孩子如胜雪这般年纪都能成家了,你还这样不懂分寸的亲近他?你
是女人,姿容绝世的仙子!他是男人,血气方刚的少年!还要我说得多明白?好
歹你也是当娘的人,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开始还沉着声调,说道后面已经
是斥责的意味。
萧晨话音落地后,房内传出一阵「吱呀」声,接着又变成「咔嚓」声,再观
洛清诗站立的楼板,竟然以她为中心四散龟裂,原来是清诗仙子动怒了。
洛清诗的呼吸有些许紊乱,傲人双峰随着情绪变幻起起落落。丈外伫立的萧
晨见得洛清诗周身真气暗涌,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发难的征兆,当下也凝神戒备。
只不过神情仍是不改,不似往日在她面前那般畏缩。甚至他还挑衅道:「怎么?
大嫂要拆了酒楼不成?胜雪还在楼下睡觉呢。」
眼前萧晨似是换了个人,面对挑衅洛清诗气极反笑:「好好好!好你个萧晨,
往日倒是我看低了你,骂人能不带一个脏字,真有你的!」
萧晨闻言做出一个很夸张的疑惑表情:「骂?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一向不喜
欢揣摩别人的想法,还请明示。」
「你话里话外不就是在侮辱我和胜雪?」看着萧晨犯贱的表情,洛清诗几乎
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房内气氛又冷上三分。
「我怎敢侮辱大嫂?又怎会侮辱我的爱徒?只是孩子大了该放手了,我看你
们当局者迷这才点破,未雨绸缪罢了。」
「儿大避母」、「孩子大了该放手」,稀松平常的话语在洛清诗听来就是一
句超过一句的挑衅,最终她还是爆发了。
「去你娘的儿大避母!母亲宠爱儿子,儿子依恋母亲,上应天理下合人伦。
也只有你这泼才才会无端联想些腌臜事情出来,怕不是你曾经对自己母亲有些不
清不楚的想法,这才推己及人,妄自揣度我的胜雪。」
说完后愤怒不减的洛清诗并未察觉萧晨已经铁青的脸色,更是加上一句「我
的胜雪才不像你那样肮脏下流!他是乖孩子,是我这辈子的骄傲!」说完后,心
中恶火这才稍减。
忘不掉,也不愿忘掉的往事,深埋心中的秘密,被洛清诗盛怒之下的口无遮
拦重新翻上台面。是啊,自己担心什么呢?又有什么资格担心?或许如她所说,
胜雪只是有些依恋母亲,他少年时亦依恋母亲,他能理解。但他更是对母亲做出
了人神共怒的事情,是实打实的「过来人」。一个「过来人」有何资格去置喙仅
仅只是和母亲过分亲密的孩子呢?(萧晨和他母亲在前文其实有几处伏笔)
萧晨脸色的变化还是入了洛清诗的眼中,见他从满脸炽盛的怒火化作萧瑟再
到现在的茫然无错,洛清诗知道自己说得太过。过去和他相处,从他话里话外不
难判断,他其实是一个思念亡母多年的孝子。她过激的言辞重伤了玩世不恭的浪
子心。
毕竟是宝贝儿子的授业恩师,虽不喜儿大避母四个字,可这也只不过是大多
数人都认可一种说法,萧晨只不过是大多数人之一,他只不过是说了大多数人都
会说的话。他其实没有想像的那样恶劣,反倒是自己盛怒之下乱给他扣了顶畜生
的帽子。
她少有的露出尴尬歉疚的神态,轻声说道:「胡乱编排你和伯母是我不对,
我这几句屁话你权当屁放了吧。」
萧晨闻言后,脸上表情极其复杂,还不及从思念亡母的情绪中走出,就因洛
清诗的服软陷入了错愕。屁话?向来冷傲不近人情的清诗仙子会这样自污?
看着萧晨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洛清诗干咳两声后嘟囔道:「可你也不该那
样揣测我的胜雪,我家的事你少管。」而后便一溜烟,逃也似的回到自己和爱儿
的客房。
..。
次日清晨,经过整日的修养,风胜雪已经恢复完好,窗外的鸟鸣将他自睡梦
中唤醒。想要伸个懒腰,手臂却被母亲娇躯缠绕。即使要了三间客房,洛清诗仍
是固执的和爱儿同床共寝。至于那多开的一间,不过是不想要落人口实,任她是
当世顶尖的人物,也拗不过悠悠众口不是?
自窗纸透过的光微弱且暗,想必卯时尚未过半。强烈的尿意不断催促着少年
起床释放,可此时天色过早,还有不少时光好睡,母亲就在背后搂抱着他,若是
起身恐误了她的睡眠。便是强行憋住尿再眯个回笼觉罢了,可昨日至今已经睡了
六七个时辰,再加上昨日少吃了顿晚饭,五脏庙里正锣鼓喧天的闹腾呢。
精神饱满饥肠辘辘且憋着一大泡尿的少年就这么捱着,捱着捱着也不知过了
许久,终于包裹身体的柔腻触感消失了。眺目望去,母亲刚穿戴整齐准备下楼呢。
不消想,定是找小二取些洗漱的物件去了。
少年的动作远远超过思考的速度,洛清诗只觉一阵风掠过,再便是爱儿翻过
二楼栏杆的背影。她不明白,一向体面守礼的宝贝儿子,为何慌不择路的自二楼
跳下?
为探究竟,洛清诗跟上去,目送他走进了茅房。水流声几乎是在关门的瞬间
响起,她这才了然,原来儿子急着放尿呢。她本就是准备在一楼打些热水,索性
便在外面等了起来,不曾想这水流声就没断过。终于,在默数到一百九十六后,
门开了。
「啊?娘亲也来解手吗?」风胜雪不解,明明还有两件茅房无主,为何母亲
却要在外等待?或者她方便完了,知道里面的是自己,故而等待?
对于爱儿询问,洛清诗未置是否,面上挂着促狭的笑意调侃着:「我的乖乖!
你放牛尿呢?」
「啊?您说这个啊..。」以往听说有些下三滥好听人家夫妻夜里办事,俗称
「听墙根」。可从未听闻谁有听人撒尿的癖好,看着满脸戏谑的母亲,风胜雪登
时觉得有些尴尬。
「孩儿刚卯时不久便醒了,看您睡得香就想着憋到您醒了再方便,不成想憋
了这么许久。」除了心中禁忌的旖念,别的事风胜雪向来不瞒着母亲,即便是憋
尿的因由,也认真的解释起来。
见爱儿颇为认真的解释,又听明白其中因由,她笑骂道:「傻东西,为娘又
不是贪睡之人,犯得着让你憋那么大泡尿吗?再说了,把你憋坏了,谁给我娶媳
妇添孙子?」话虽如此,可爱儿对她的敬爱和体贴正如蜜糖沁透她的心肺。这么
孝顺的乖孩子,不说数一数二也算是世上少有了,洛清诗自我陶醉着。
「别傻愣着,快回去洗漱用饭。」还不等爱儿接过话茬,洛清诗一把挽住他
的胳膊便往二楼拽去。然而出乎风胜雪的意料之外,洗漱之后不是热腾腾的早饭,
而是母亲让人难堪的玩笑。
「胜雪,娘亲和你做个游戏好不好?」洛清诗明眸中水波流转,柔声问向爱
儿。
「啊?还要做游戏?孩儿肚子很饿诶..。」风胜雪右手揉搓着肚皮,面露难色
说道。
洛清诗闻言,眉心蹙了蹙,眼中光华似暗淡了三分,略失望的回道:「胜雪
不愿就算了。」
母亲神色的变化,令风胜雪顿陷自责,不想让她扫兴于是赶紧改口:「那我
们赶紧开始吧!」游戏不可不做,饭也必须要吃,是得抓紧了。
「你先闭上眼睛。」
几乎是合上眼睑的同时,风胜雪「哦」了一声,以示同意。闭眼瞬间,母亲
娇颜露出的坏笑却是察觉不到了。
又几乎是在「哦」字音落的同时,风胜雪顿感双腿一凉,再睁眼却见母亲正
蹲着端详他腿间的好宝贝。仅在瞬间就解下爱儿衣带,还脱了他两条裤子,清诗
仙子的手段仍旧鬼神皆惊。
风胜雪却来不及赞叹母亲的功力高深,潮红便已爬上俊脸。真是羞死人了!
已通精的少年被母亲在极近的距离看着屌儿,的确羞人,况且她还捂着嘴憋笑。
即便会「坏了」她的兴致,向来对母亲无所不从的风胜雪还是未经思考便用双手
护住的要害,旋即脱口而出问道:「娘亲扒人家裤子作甚?」
爱儿语中急切,她如何听不出来?但正值紧要关头,由不得她心慈,当下呵
斥到:「看你憋坏没,手拿开!」
上一瞬母亲还是掩嘴憋笑的可爱摸样,现在又一副绝不姑息孩子的严母做派,
风胜雪再一次觉得女人当真恐怖,变脸的速度赶得上盛夏的雨季。
不敢更不愿违背母亲的意志,但甩甩脸色以示不满还是可以的。于是乎风胜
雪干脆破罐子破摔,双手扯住裤腰走到床边坐着,蹬掉鞋子后更是将下身衣物完
全褪去。最后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歪着屌儿,闭上双眼,一副任凭发落的作态。
「想看就看吧!反正孩儿身上娘亲哪里都看过,快来瞧个仔细罢!」虽然妥
协,虽然无法反抗,但骨子里的倔强还是表现在了情绪里。
洛清诗见爱儿这幅作态,当下也顾不得计较他对自己甩脸色,莲步款款行至
床沿,更详细的观察起来。
但见爱儿一根白嫩屌儿伴着稀疏的绒毛,安详的侧躺在他的右腿边。捏上一
捏,软软的,弹上一把,嫩肉直颤。
自那次爱儿习练剑指神通回家午睡后,时隔近两年,她还是第一次像把玩物
件一样观察着他的私处。较之先前的光洁无毛,确有些许不同,起码长大了不少。
现在耷拉着的爱儿的阳具已有她中指长短。儿子有这样的本钱,身为母亲她很满
意。
就在洛清诗全神贯注端详之际,一阵咕噜的腹鸣打破了宁静的氛围。似是宣
泄情绪,她屈指一弹向嫩屌,从它颤动的幅度判断,这一下比之前力道要大上不
少。
风胜雪收到重击,当下哀嚎:「啊哟!娘亲你弄痛孩儿了!」
听得爱儿夸张的嚎叫,洛清诗嗤笑一声,又一巴掌拍上他大腿,声音清脆响
亮。而后佯怒道:「痛就对了,看你还敢跟为娘摆脸色,穿裤子吃饭。」
第九章:倾囊相授,更上层楼
判官风波过后,一行人在酆都又盘桓了两日,看似百无聊赖的萧晨表明此间
事了,也该各回各家,至于回程他便不与母子二人同行了。嘴上说人家洛清诗不
待见他,实则那日吵嘴被洛清诗点破他和母亲的隐私,经年之痛在心海翻涌。实
在不愿一路看着徒儿和大嫂亲密腻歪,不是见不得他们母子好,只是他曾经和母
亲也如眼前这对母子一般亲密无间,看多了难免触景伤情。
分别前萧晨将风胜雪叫至一处野地,本欲开口说些话,却只是沉默着注视着
他。上一次见他还是两年多前,半大小子长起身体来是真快啊,承自母亲的相貌
也无可挑剔,若是招摇过市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姑娘。萧晨眼中有宽慰也有不舍,
教他习武的日子仿佛还在昨日,时间在萧晨的注视下缓缓流逝着..。
风胜雪被萧晨盯得都不好意思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师父,你唤我何事?」
萧晨背手踱步,卖起了关子:「本来你是一片孝心来青州替为师贺寿,都怪你你娘非要多事跑来酆都,误了另一件正经事。」
「正经事?什么正经事?」风胜雪灵动的星眸中满是疑惑,全无头绪。
「那为师就提醒你下」萧晨说罢抽刀便攻。
风胜雪只觉眼前一花,脖颈间便传来一阵凉意,却见萧晨满脸戏谑,手中宝
刀反握以刀背抵住他的喉咙,问道:「如何?想起来没?」
经此一问,风胜雪这才恍然,最初是他以武学遇到困惑为理由,欺瞒母亲他
自残的真相,才有后来母子祝寿以及调查判官迷团的酆都之行。如今师父特地约
他欲传道解惑,他却将此事忘到了天边,多少有些辜负了师父的授业之恩。
于是他当即拱手道:「徒儿近来习武,总觉得神刀八式和逍遥刀步配合起来
有些别扭。」
萧晨若有所思问道:「哦?什么时候开始的?」
风胜雪略微回忆后答道:「近三四个月。」
「遇到了瓶颈了啊!我原以为至少还需要一两年,没想到竟如此迅速。我大
哥得子如此,泉下有知,当慰慈心。」萧晨欣慰于义兄后继有人,更因他是自己
的徒儿而骄傲,心中对于风胜雪面临的困境已明白了七八分。
「瓶颈?还请师父赐教!」话罢,风胜雪扑通跪下再行大礼。
「哼!洛清诗,你还真以为我怕你不成?要不是看在胜雪乖巧孝顺,老子岂
能容你放肆?」萧晨如是想着,心中恶气舒缓许多,萧晨一把扶起风胜雪客气道:
「咱爷俩不整这些讲究,乖徒快起。」
扶起风胜雪后,萧晨又道:「你现下的瓶颈就是练功卡了壳,你所傍身的武艺
已经跟不上日渐增长的功力和经验。」
见徒弟仍是茫然,萧晨慈爱的揉着他的脑袋,继续说着:「你自己也说了刀
法和步法配合起来有些别扭,那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认为能有更优选,但又勘不破
其中谜团,无法串联心中所想和身体的动作,故而别扭。怪就怪你娘当初将为师
扫地出门,若是你一直跟着我,今日成就绝不只如此。」
洛清诗太自信,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就能透彻世间武学,故当初命萧晨传她
刀法,并在一月后将其赶走,自己授业爱儿。然武学传承本就是长久的言传加上
意会,任她天资震古烁今,一个月时间最多照着葫芦画瓢。这样生搬硬套的东西,
又怎能教得好风胜雪?
当然教不好是相对而言,风胜雪刀上造诣即使和用刀的老牌高手比起来也不
遑多让。可萧晨是谁?十八岁闯过神刀阙的刀路,二十岁击败掌门恩师,同年赴
冀州诛魔,先战帝主后斩右帅。如今又经过十几年的沉淀,放眼当世除了洛清诗
谁敢说稳胜他?在他这等人看来,不考虑年龄和习武时间,徒弟一身刀法的确谈
不上好。
风胜雪见师父谈起往事后面色不佳,想必仍对母亲当初的不留情面耿耿于怀,
当下绕到师父身后替他锤起背来。还讨好道:「娘亲的性格您又不是不懂,她那
天也后悔来着,只是碍于脸面不好向您致歉。徒儿后来不也时常溜到青州带酒孝
敬您吗?您就看在徒儿的薄面别同她个妇道人家计较了。」
妇道人家?萧晨心中嗤笑,敢这么形容清诗仙子的恐怕也只就面前鬼灵精的
爱徒了。对此他并未置喙,轻拍风胜雪的肩膀示意他听下去: 「我观你与假判官
初战时处处受制,你是否觉得长刀被短兵欺身难以发挥?且逍遥刀步无法与长刀
契合?所以你才将机会赌在相杀的瞬间,拉开距离改变战术。」
「如师父所说,他身法诡异,交战间始终游离在徒儿身边尺许,长刀确实受
制于肘腋之间。」风胜雪边说边回忆,当时他枉顾生死,凭着满腔血勇才堪堪逆
转战局。如今细思之下,其中凶险仍是令他有些后背发凉。
「他使的乃是铁判官的鬼灵步,不过终究不是性命相修的本家武学,只得三
分精髓罢了。但是就算判官复生亲自施为也无奈为师分毫。」 萧晨说罢亮出宝刀
在地上划出二尺圆圈。
风胜雪不解道:「师父何意?」
「多说无益,实战才是良师。现在你用短刀攻过来,允你在圈边先手,我出
圈就算你赢。」说罢,萧晨收刀入鞘双手抱胸,不做任何戒备姿态。
风胜雪依言踏步近身,鞋尖踩到圈边瞬间一抹寒光已至萧晨发梢。反观萧晨
抱胸侧身,右脚跟反踹鞘尾,弹出的刀柄不仅格住这迅雷一击,更是将爱徒震开
丈外。
风胜雪握住匕首的右手背震得发麻,还不受控的微颤着,他瞪大双眼实在难
以置信:「师父!这?」
见爱徒震惊,萧晨有些得意,但面上却少见的展露出威严:「怎么?谁规定
用刀一定要手?再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萧晨又一次惊叹于爱徒的悟性,每次进攻他都能比上一次多
出一招。为了锤炼他的心性,萧晨每次都故意营造出差一点就落败的感觉。起初
风胜雪越打越上劲,可交手已过五十合,年少的心仍难忍躁动。
看出爱徒烦乱,萧晨面露不屑嘲讽道:「明明差一点就逼退我了,你要放弃
了吗?」
圈外刚被打退的风胜雪喘着粗气,不服输的意志刺激着他,静立须臾调整好
吐息和情绪后,他又一次攻了上去。
风胜雪将刀法和步伐发挥至极限甚至突破极限,而眼前师父仿若静水深流不
见源头,虽是奋力闯关,但始终难越雷池。时间流逝,月已至树梢,圈内外的两
人在急变的步伐下踏出错乱的身影,双刀交击迸发的点点火星在月辉下尤为显眼。
「为何第六步能配合第三路刀法?为何兵器可以在双手甚至双脚之间来回变
幻?为何刀柄,刀背,刀身皆能化解我的攻势?明明已经欺身师父身前方寸,为
何长刀似灵蛇多变不收掣肘?为何看起来无用之招却屡建奇功?」风胜雪战中苦
思,仿佛就要触碰到答案。
圈中师父一招一式毫无章法,又似浑然天成,看似摇摇欲坠,实则是无法攻
克的堡垒。忽而,风胜雪福至心灵:「毫无章法?无用?以无用驱有用而成无穷
之用!」
刀不再在拘束,步伐不再迟疑,释放后的思绪转化在刀锋之间,游走于无形
无相无常无定无穷,无可变的变化是无穷的变化。
随着爱徒攻势愈发不可捉摸,仅在二尺圈中的萧晨逐渐支绌,毕竟是授业,
他也不能以力压人。终于,在风胜雪开悟后的第十八招,萧晨被虚招逼得失去重
心在前,仓促接刀在后,一步出了圈外。
萧晨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被爱徒弄乱的衣襟,满脸宽慰道:「做得很好,你赢
了!」
那后退的一步不仅是胜利,更代表风胜雪更上层楼。「扑通」一声,萧晨不
及阻止便受了徒弟三记响头。赶忙扶起徒弟后笑骂道:「真没出息,这就行大礼,
那你接下来不是得五体投地啊?」
风胜雪小脸满是惊异:「师父你还..。」
「你能开悟为师心中甚慰,可接下来可不是靠悟的。你且看好了!」 话毕不
待徒儿反应便瞬身抽出他身后短刀。手持双刀的萧晨向着十数丈外的林木拱手道:
「有劳大嫂配合,胜雪目前尚无法应对。」
语落后,但见霓裳仙子自树木后款款莲步上前,月华在她的娇躯上映照出神
性的光辉,脸上是萧晨少见的温柔。
「谢谢你!」
「请招!」
「请!」
咻!萧晨双手各持兵刃上前,留下数十道残影。砰!金铁交接声传来来瞬间,
月下仙影纹丝不动,而萧晨又绕至身后,月下仙子似长了后脑般,双指并拢向后
释出一道剑气。却见萧晨一把掷出匕首打散剑气,而那匕首受力再度回到他的手
中。
面对萧晨咄咄逼人之势,洛清诗无奈闪身,双手并舞,霎时间霞光万道照亮
夜空。萧晨迎着洛清诗的凌厉反击,不躲不避,将匕首束在腰间,双手握住宝刀
奋力劈砍,猛烈刀气丝毫不让。
转瞬两人已拆数十招,风胜雪看在眼中惊在心中。原来师父不仅可以用长刀
完美圆融步伐,亦能双手各持长短兵刃,兵刃更是在双手之间来回交换。那不是
刀,那是身体的一部分,念头未起刀已先至。自己师父刀上造诣已经擎至绝巅,
灵动飘逸与大开大合两种刀中极致竟能系于一人!快与慢,长与短,正与险完美
衔接甚至融合。刀原来还能这样用?让风胜雪更惊的是母亲甚至连剑都未曾出鞘,
这就是天下第一?
就在二人交手即将突破百招之际,萧晨似是失去了所有兴致,悻悻摇头道:
「打不过,完全打不过,大嫂恐怕四成力道都没用上。」。
看着佯装失落的萧晨,洛清诗幽幽叹息:「我知道你很强,却不料还是小看
了你,你当真了不得。如今神刀阙式微,你为何不回去光耀门楣?」
「别褒,褒我就是褒你,我就算再练一百年也赶不上你。至于光耀门楣还是
算了吧,师父走后宗门已容不下我,就算回去也是清理门户。」提到师门,萧晨眉
眼闪过一丝杀意。
「清理门户?那又如何?正好一改典章,由你统领上下。」虽不解萧晨与师
门中人有何宿怨,但以他的实力犁庭扫穴轻而易举。
「清理了然后呢?我去管吗?一大帮子人我看着就头大,哪有混日子自在?」
眉眼间的戾气消散,他又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懒散样子。
「你自己的事我懒得管,只是为何如此着急,你就不怕我的胜雪贪多嚼不烂?」
洛清诗此言虽有责怪之意,语气却是温和。
「着急也是真,那日胜雪一战后我便想着此事了。他也长大了,或许不久后
就会活跃在武林之中,多些手段自然是好事。」萧晨刻意将长大两个字咬得很重。
「你是一个好师父,我很庆幸当初没看错人。」无视他刻意的提点,洛清诗
纤腰微曲,盈盈一拜,竟是行了一礼。
「哎!别!」萧晨如遭雷击赶忙还礼,如此滑稽的画面逗得风胜雪忍俊不禁。
..。
送走萧晨后,洛清诗没有直接回程,而是带着风胜雪去往峨眉方向。三百里
路程,洛清诗横抱爱儿也只花了一个多时辰。风胜雪虽不愿也无奈,若不这样仅
靠他自己又怎能跟上母亲。
都怪她当初犹犹豫豫,让沈月盈捡漏救了儿子,令儿子承了她的恩。此去玉
女派一是还礼谢恩,二是她自己的小心思。
峨眉是梁洲第一山脉,那里地势峻峭,隘谷深幽,飞瀑如席,云海翻滚,树
木葱郁。寻常人若想一探山间美景,需耗费不少体力。但洛清诗却抱着爱儿专行
人迹罕至的险峻位置,一路向上丝毫不停,全然看不出疲态。
她怀中的风胜雪耳边呼啸不断,看着不断错过的美景暗自叹息。母亲太着急
了些,采办好礼物后他要求一路赏景上去,可她却充耳未闻,用赶路的方式上山。
风停景观静,风胜雪被母亲放下,他眺目望去,百丈外山门高耸,其上是黑
底金边的大匾,匾上漆着朱红的三个大字「玉女派」。
山门内建筑成群,或竹或木质,不似剑宗辉煌华贵,看起来清雅古朴,仿佛
置身其中便能肃清人心。
最后百丈路程,洛清诗挽着爱儿胳膊款款行去,少时便至门前。门前两名少
女身着素白道服,眼见客来其中一人上前示意母子止步,并开口说道:「申时已
过,山门关闭,二位有事请明日再来。」
洛清诗闻言摘下帷帽,淡淡道:「请转告沈掌门,就说故人前来拜访。」她
身边的风胜雪见母亲卸去遮掩,也将帷帽摘下,藏头露脸登人山门有失礼节。
就在母子二人现面之后,气氛怪异起来,但见山门二名少女均似被施了定身
法般,四只眼盯着风胜雪动也不动。
洛清诗姿容绝世不假,可守门的乃是女子,惊艳过了也就过了。但她身边那
位秀色可餐的天资少年可就不同了,二女当下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来粘在他脸上。
玉女派供奉道祖,修的道家法门,虽不似禅宗禁七情六欲,其下门人多也清
净出尘,故而二女心中再如何翻腾,展现出来的也不是痴态,而是呆愣。早先酒
楼里偷瞄风胜雪下饭的韩娟儿算是门中异类,不做讨论。
洛清诗见二女盯着爱儿发呆,哪里还能不懂?心中埋怨道:「就你好看,就
你会显摆。哪天把你挂在城门楼子上,让所有女人看个够!」但此刻也不好当着
外人发作,她轻嗽两声,又道:「麻烦二位代为转告。」
照以前当姑娘的性子她大可以飞跃山门,以她的身份也无人敢置喙。但为人
母多年,性子终是沉淀了下来,毕竟育儿是十分消磨耐心的一件事。况且面对救
子恩人,也不该轻慢。
缥缈仙音入耳,山门二女清醒不少,再看到少年憋笑的可爱模样,当下无地
自容,羞得恨不得钻到身旁同门的裤裆里。
二女默契后退三步,再背过身去。敏儿对着同门说道:「你速去禀报掌门,
我在此接待。」
蕊儿登时就不乐意了,反问道:「怎么不是你去?」
敏儿装作不解:「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在此接待可以多看那少年一会,甚至还有机会亲近他。两名少
女都不傻也不说穿,就此推诿起来。
她们身后的洛清诗见二女在那里嘀嘀咕咕推来推去,忍不住又要上前询问时,
山门却开了。
韩娟儿自门后出来,对着二女娇喝道:「什么时辰了?吃饭也要人叫?今天
的羊肉鲜得很呐。」话毕,还打了个饱嗝,显然是吃过了才想起两位师妹还饿着
肚子。
敏儿见是师姐到来,解释道:「来了两个客人,自称是咱们掌门的故人,我
们在此接待才误了时辰。」
韩娟儿边偏过头看向师妹身后,边说道:「客人?撒子客人?」
看清来客面貌后,韩娟儿一步跨越三丈立身风胜雪身侧,无视凤目圆睁的洛
清诗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胳膊,边摇晃便兴奋道:「哇!神仙娃儿?是你!你啷个
来了?」这下该风胜雪呆愣了,神仙娃儿?而且他们认识吗?脑海中努力回忆起
来。
兀自兴奋的韩娟儿、努力回忆的风胜雪、还有面色霜寒的洛清诗。丈宽的山
路,其上三人的悲欢并不相通。韩娟儿终是发现了气氛的异样,迎着洛清诗不善
的目光,她翻了个白眼:「瞅撒子瞅?拉下你兄弟胳膊咋了?小气鬼!」
洛清诗猛吸一口气,绵长的吐了出来,情绪稍微好了点,她冷淡道:「他是
我儿子,我是她亲娘,请你放开他!」
这下韩娟儿又懵了,并不聪明的脑袋思索着二人是母子的肯能性。还是蕊儿
见势头不对提醒道:「师姐,要不我们三个一起禀报掌门吧?」为什么禀报要三
个人?当然是见不得有人独自赏美。
「禀报?禀报个锤锤!」韩娟儿很后悔对洛清诗的无礼,话语中宣泄着情绪,
她并非欺压同门,只是没脑子惯了,心直口快罢了。
韩娟儿在这边刚呵斥师妹,转而便换上一幅笑脸对着母子二人说道:「两个
傻丫头怠慢贵客许久,请见谅!贵客快请随我来。」话毕后还欲拉扯风胜雪,却
在洛清诗护食的眼神下缩回手来。韩娟儿见阴谋败露,尴尬一笑后也不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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