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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嫐】 第二部彩云追月 29执子之手

第一文学城 2021-02-15 06:08 出处:网络 作者:voxcaozz编辑:@ybx8
字数:14906                29执子之手   老宅这闲置的西屋本就是个空房摆设,自秋收打短儿睡过一两次便一直空闲

字数:14906

               29执子之手

  老宅这闲置的西屋本就是个空房摆设,自秋收打短儿睡过一两次便一直空闲
下来。至今,炕上面铺的仍旧是伏天纳凉的芦苇席子,入冬时曾给大炕过几次火,
结果弄得满屋子烟,后来又陆续点了几次,干脆就把灶膛给堵上了。此时,炕上
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错非是家里人明白那是年节杨刚和陈云丽捎回家的,不
知道的还以为是打家劫舍抢来的呢。

  「三儿,烟花爆竹都放厢房套间里了。」陈云丽一边拉着杨书香的手告他,
一边又召唤柴灵秀:「小妹,妈可能是出介串门了,我一个人儿正腻得慌呢!」
说话间,娘仨相继走进堂屋。

  看到西屋堆积如山的东西,杨书香嚯了一声。年节往家拿的东西是越来越多,
就溜达过去,拿起这个看看摆弄那个瞧瞧。「香儿!」杨书香正翻腾着,就听妈
叫了他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见妈妈微微撅起嘴来,眼波流转时似嗔似怪,杨
书香就笑着冲她吐了吐舌头。

  「把商店搬家来了。」站在西屋门外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柴灵秀捂住嘴巴
轻笑了一声。「东院那边弄介了,我寻思这边用度更大就多留一些。」陈云丽挽
住了柴灵秀的手。

  「他爷在家呢?」听到东屋有人言语,柴灵秀努了努嘴,问陈云丽。陈云丽
点了点头。柴灵秀忙走过去,撩开门帘。见赵永安也在自己家里,一并打过招呼。
听妈妈叫了声「永安叔」,杨书香猛地把目光瞅了过去。凑来杨书香是知道赵永
安时长跑过来跟爷爷一道喝茶的,却在得知赵永安的为人后,警惕时心里膈应起
来:你妈的,还敢舔着个屄脸跑我家来?隔着门喊了句「爷」就把赵永安给甩了。

  「咋不跟你老爷打招呼?」柴灵秀朝身后笑了一声。走进堂屋杨书香一抹嘴
角,哼哼哈哈:「哎呦,老爷多咱过来的?前两天听说你上火了,那嘴好了没?」
别人不知杨书香话里的意思,赵永安可是心知肚明。他一边笑,一边点头:「老
爷没事了……」

  「真没事了?」随着陈云丽和柴灵秀走进屋,杨书香阴阳怪气地凑了过去:
「要不要我给看看。」扬起左手来。赵永安下意识挪了挪屁股,把身子靠在椅子
上,生怕这混小子不管不顾给自己来个嘴巴,他可是见识过杨书香翻脸时的样子。

  杨书香扭头冲着一旁的杨庭松笑了笑:「爷您没看书?」继而把手一收,用
大拇指划拉几下眉毛,冲那赵永安嘻嘻哈哈:「好了就行啊,这眼瞅着也该过年
了,别到时吃不着好东西。」他这一说,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杨哥,杨哥……」喊声嚷嚷到院子里,随着脚步的临近,传到屋内。一听
那声音就知道是焕章在叫,杨书香刚要抬屁股走出介,赵永安就站了起来。他冲
杨庭松念叨:「老哥哥,那我就不待着了,家走看看介,兴许伯起该回来了。」

  「再待会儿。我们老大和老二不跟着一块走的吗。」杨庭松挽留着。

  二老这对话声音立时引来杨书香的注意。他心说赵永安急着回介干嘛,欺负
琴娘介?朝着柴灵秀言语道:「妈,我玩介了。」溜溜达达走在头里。到了堂屋,
赵焕章和赵保国跑着就冲了进来:「杨刚杨哥……」

  「拿的是啥玩意?」看焕章手里提溜着个缠着布头的铁桶子,杨书香伸手一
卜楞,要了过来。赵焕章见自己爷爷在这,叫了一声,然后一搂保国脖子,解释
道:「保国看咱们回来,回家拿的。」

  「这不炮筒子吗!」看了几眼这半米多长、比一块钱钢镚粗两圈的家伙,上
面用一层帆布包着外皮,杨书香心说还够仔细的,就用手反复颠了颠——家伙事
趁手方便,玩完了还不占地界儿。保国嘿嘿一笑:「前两天让我爸从铁厂踅摸来
的,我说是杨哥你要的,不然他不给我弄。」

  「你小子还真会往我身上推,到时候我就告你爸我什么都不知道。」卜楞着
保国的脑袋,杨书香呵呵直笑。回头扫了眼赵永安,眼珠子一错,回转过身杨书
香呼唤起保国和焕章:「走,带着二踢脚咱出介打喜鹊窝介!」他这一招呼,陈
云丽和柴灵秀从里屋呼唤道:「放炮可小心点。」杨书香言语了一声,拉着保国
和焕章往外就走。

  「杨大爷这得拿回来多少啊?都下不去脚了。」冲进东厢房,焕章和保国俩
眼瞪得贼亮,见套间的床上和地上摆得满满腾腾,别的不说,光是盛烟花爆竹的
口袋就不下十个,羡慕得没法。

  「回头我匀给你们!」这么多炮,比去年拿回来的还要多,杨书香心里也美,
就卜楞起脑袋来回踅摸,忽地从床铺上看到了月份牌,够着身子拾起了一卷。打
开一看,上面是穿着三点式的女人。这时,焕章凑了过来:「我肏,光屁股的。」
一嚷嚷,保国的注意力也给吸引过来。见上面标记着「大和」,杨书香呵呵笑道:
「小鬼子的。」赶忙卷起来,轰着保国又捡起了另外一个:「去去去,小肖孩看
啥看?外面等着介!」保国撇着嘴:「切,不就光屁股的吗,我又不是没看过。」
心思在那炮上,扭头继续翻腾起炮口袋。

  除了小日本的,挂历上还有人高马大的西洋妞,一个个的油光水滑、风骚百
媚。没工夫细看这大堆东西,下意识之间杨书香就扫了一眼墙南头的书匣子,赵
焕章却嘀嘀咕咕从那不知叨咕什么。出了门,让保国去外面等着,赵焕章一卜楞
杨书香的胳膊,趁机跟他言语了起来:「我说杨哥,咱班那么多女生,你咋就不
开窍呢?你是不知肏女人有多爽,你要知道……」在陆家营的那几天,焕章可是
尝到了甜头,周六那天明着是答应了跟自己母亲一道去梦庄,实际半道就跑去小
王庄找吴鸿玉了,若非是快过年了,他真就想一直在姥家住着得了。

  「有多爽?还我开窍~我快踢你了我。」杨书香嘴上说却把身子闪到一旁。
焕章这厮就是个下流坯,最近添毛病了,甭看他手里提溜着二踢脚,背不住就把
手掏过来弄自己一家伙。

  「杨哥你躲啥?」赵焕章嘿嘿笑着,抢步凑到杨书香跟前鬼鬼祟祟地说:
「内咂儿那叫一个瓷实,不是吹牛逼,真的,可比咱村针织厂那些老娘们的咂儿
挺头多了。」一边说一边比划。

  杨书香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赵焕章:「你咋知道不如……有多挺头?」听杨
哥这样问,焕章吧唧着嘴琢磨了一下,嘿笑道:「我就打个比方说啊,你看我妈
了吗,内咂儿就有点嘟噜(下垂),别看我没摸过,我觉着没有咱女同学的瓷实。」
说完,他看杨哥一脸的迷瞪,忙饶了一句:「我可不是说你摸咂儿的事儿,我就
觉着你不是爱摸……」说得杨书香脸都红了,不等兄弟把话说完,半截腰一拦:
「我什么时候爱摸咂儿了?你看的时候那是哪年的事儿?」

  赵焕章蔫溜溜笑着,忙解释:「甭管哪年看的吧,杨哥我没说你摸咂儿不好,
这不跟你说正事呢吗!放着河水不洗船,人家乐意,还巴不得让咱们摸呢!」停
顿少许,立马又说:「不是我说,就王宏那点屁心思,看化学老师也就罢了,成
天还鸡巴盯着针织厂的老娘们看,肏,粗俗!」

  「粗俗?我看你是受病了!」杨书香一翻白眼,抬腿就走,再说下介指不定
焕章又要说什么呢。「杨哥你真是根木头,咋就想不明白呢!」合着解释了半天
白费劲了。焕章尾随在后,一把拉住了杨书香的胳膊:「许加刚内屄都摸过他们
班的女的,咱又不比他差……」提到许加刚,焕章脸上除了鄙夷,难免还夹杂着
一脸嘚瑟:「你瞅狗篮子内揍性,成天扎大鹏他们家。一句整齐话不会说,牌也
打不好,连大鹏都憋不住开始骂他了,」似乎是因为小树林打出了气势,终于扬
眉吐气了:「屄养的要不是叫咱们给打服了,会花钱?会出这个血?肏,一瞅屄
养的像狗似的跟在咱们屁股后头,我心里就痛快!」

  「提内垃圾干嘛?内就一小人!」看焕章得意起来的样子杨书香摇了摇头。
那几天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后院姥家,除了帮忙擦了擦玻璃,剩下的时间基本上
都用在写寒假作业上了。周六上午表嫂带着许小莺,撺掇大伙一道去梦庄洗澡烫
头,琴娘那边带着马涛也过来了,因才刚理的发,杨书香就没跟着。

  「不是提他不提他的事儿,你不也看见了吗,周五内天他就上赶着跟咱们玩,
又没求着他,死乞白赖晚上又找咱们玩牌,转天还一个劲儿说请我吃饭,我都没
掸他。我就说连内垃圾屄都摸过女同学,凭啥你就不……」

  「我就咋了?凭以后,你甭抄我作业。」这句话就给焕章堵了过去。「别介
杨哥,到时我妈知道了准又该翻翻我了,你也知道,我是越来越烦她的碎嘴唠叨。」
胳膊肘夹着那两捆二踢脚,焕章干脆搂住了杨书香的肩膀。杨书香锤了焕章一撇
子:「翻翻你还不进味儿呢!没事儿在家多陪陪她,成天净胡琢磨管个鸡巴用!」

  「这不陪着呢吗!」焕章一呲牙,一脸的嘻嘻哈哈:「在姥家不天天陪吗!」
「内天马涛跟我琴娘泡澡去了,你半道上跑哪介了?」不等焕章言语,杨书香对
着焕章的下体就是一掏:「以为我不知道,臭小子!我看你是陪小玉介了吧!」

  「哎呦杨哥……马涛内叛徒……」「你就不叛徒?走吧,别让保国等腻歪了!」

  到了西场,瞅见赵永安站在坡下施施溜溜的样儿,杨书香心合计,这屄又惦
着干嘛?嘴里自言自语:「这几捆够吗?」从那反复嘀咕了好几遍,把焕章和保
国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杨书香伸手一指北头旧河那边,告诉他哥俩:「要不你
们先过介,我再进屋拿捆二踢脚。」「那杨哥你可快点。」

  支走那哥俩,见他们一溜烟跑去北头,杨书香往坡上一蹲,嘿嘿笑着把矛头
指向了赵永安:「我说咱就甭拐弯抹角了,有啥话你就明说!」

  赵永安见杨书香摆出了架门,左近又没人,鼓秋个来回就凑了过去,站在坡
下干笑道:「香儿,那事儿你没……」

  杨书香楞瞪起眼珠子,伸手指向赵永安:「那鸡巴事儿你以后给我少干,还
有,甭什么事儿都拦着我琴娘不让她做,我还告你,以为算计了我我就怕你啦,
肏,大不了咱就鱼死网破。」

  赵永安预想到杨书香会急,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儿不太干净,但听他口气不像
是把事儿嚷嚷出介的样儿,为了落实情况,只能陪着笑脸低三下四去说:「是老
爷昏了头,可不敢再干了……冲着你赵大的面子、跟焕章的交情,老爷啥也不给
你抖落。」

  「抖落?你给我玩蛋介吧!妈个屄的欺负我琴娘一溜够,信不信我弄死你屄
养的!」触了底线,杨书香的混劲儿就上来了,站起身子就要抽赵永安。

  「你小声点……」赵永安连忙稍后。他心里怕的是杨刚,凑来也知道闹大了
对谁都不好,就苦拉着脸央求:「老爷都快六十了,难不成你还让老爷给你下跪?」

  「走,你给我走。」压抑着心里的冲动喊了一声,杨书香掏出烟,冲赵永安
一立眼珠子,把手戳了过去:「再要是让我知道你祸祸琴娘,提谁也不管用!」
懒得看赵永安,见他知趣蔫溜溜地走了,朝着他背后啐了一口:你个老不死的东
西。嘬了两口烟,听到北头咚咚咚响起了炮声,把烟丢在了坡下,冲进了后院。

  看着堆放在床铺上的挂历,杨书香又抹瞪起大眼珠子瞅了瞅南墙的书匣子,
就摇了摇头。撩开挂历看了看下面。这挂历和法治文学是挨在一块的,看来明年
这套间里又不知会多出多少箱「书」了。杨书香有些戚戚,忽地笑起来,心说我
是不是也受病了?到院子里扫了一眼东屋,妈和娘娘坐在炕里头正不知说着啥呢,
见她们脸上带笑,杨书香提溜着二踢脚径直奔了出去,心也豁然多了。这豁然的
心情在经过赵伯起家时,稍稍绕了一个圈,就把它传递给了马秀琴。

  「可不许那么大胆儿,拿着二踢脚放!」琴娘嘱托的声音响在耳边,手就给
她拉住了:「你等琴娘把项链戴上。」马秀琴急匆匆地把桌子上的花瓶扣过来,
倒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纸包。鸡心领的毛衣在马秀琴蒲白的胸脯上敞开一三角区,
她当着杨书香的面把金项链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心形的坠儿亮闪闪地悬在乳沟
上,让那肉皮儿看起来都显得更白了。

  「好看!」本来杨书香不想再纠缠琴娘了,却不由得在她戴上项链之后,对
着她胸脯多看了两眼:「琴娘你真洋气!我赵大给买的吧,真会挑,戴上之后显
得你心口上的咂儿倍儿大!」

  「琴娘没给你买着丝袜……」看到杨书香眼睛里闪现出的光芒,因没能实现
他的愿望,马秀琴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你可别把内个当回事……」杨书香卜
楞起脑袋,仍旧把目光盯向了琴娘的奶子上。见杨书香一脸欣喜,马秀琴就抓住
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脯子上:「那琴娘把耳环也戴上,你再给看看。」

  杨书香轻轻摇了摇头,把手搂在她的腰上:「琴娘你人好心也好,都在儿心
里装着呢。」抱住了她的身子,把眼睛一闭,对着她的脖颈闻来闻去:「刚才我
吓唬赵永安来,以后但凡他要是再敢对你指手画脚,你就告我。」女人的体香熟
悉而又温暖,禁不住让人流连忘返沉醉其中,哪怕心里已经做出了了断的决定,
仍免不了被女人身体散发出的母性味道召唤出生理欲望,情不自禁道出男儿的心
声:「琴娘,你身上的味儿真好闻……闻着闻着我就起性了……」那是女人不经
修饰下的天然体香,最是十六七岁半大伙子难以把持的,尤其对于一个初尝女人
甜头的二八孩子,情由心生,向她表达出来:「琴娘,儿想肏你……还想抱着你
的身子给你高潮。」手自然而然探到马秀琴的衣服里,顺着热乎乎的肚皮摸到了
她的奶子上。

  往杨书香的怀里拥了拥,马秀琴也把手搂在了他的腰上。她一边喘息,一边
轻喃:「琴娘知道憋坏你了,咱娘俩去厢房吧。」杨书香没接茬,仍旧伏在她的
脖颈间嗅来嗅去,回味着独属于琴娘才有的味道。

  「琴娘这几天也没怎么看见你人。」马秀琴被杨书香嗅得脸上飘起了红晕,
心如鹿撞,扑腾腾的奶头都给摸硬了。陆家营那几天她倒是经常往返于沈怡家里,
真如她说的那样,除了大鹏和许加刚,她拢共也没见着杨书香几次面儿。

  「我在我姥家那院写寒假作业呢。」杨书香闭着眼说,卜楞着脑袋仍旧在闻
着马秀琴,还用嘴叼住她的耳垂吮来吮去。马秀琴也把眼闭上了,并且微微扬起
了脖子。她任由杨书香对着自己的身体嗅来嗅去,把手伸到他的下面摸了摸,硬
邦邦的,就小声念叨起来:「狗鸡这硬!去厢房琴娘把身子给你。」

  「琴娘啊……」滚动的喉咙荡漾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波动,在琴娘身体上感知
过的那难以言表的愉悦让杨书香几乎快把持不住心里的欲望,就差按住她的身子
去肏她了。听到呼唤,马秀琴把眼睁开。看孩子闭着眼不停地哼哼着,她脸现柔
情,胡撸着他的脑袋,说:「琴娘在这呢,憋坏了吧,跟琴娘走,去厢房琴娘给
你解馋。」

  「焕章还在北头等着我呢!」儿女情长面前,杨书香犹豫起来。实话实说,
他真想再搞一次:「我怕对不住焕章……」抬起头,杨书香抽出手来搂住马秀琴
的脖子。

  「琴娘不跟你说了吗,你做你的,琴娘乐意让你搞。」马秀琴喘息着,微微
颤着身子。「我跟焕章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琴娘,妈……」在这长吁的喘
息声中,马秀琴的身子顿住了。杨书香捧住了她的脸,在她温纯的注视下对着那
张熟悉的嘴亲了过去。娘俩舌头交缠在一起,在微不可闻的炮声中,很快就传出
了吧嗒吧嗒声。

  炸雷一响,黑烟滚滚,树枝子都颤了起来。赵焕章扛着「炮筒子」已经打了
十多发炮弹了,那样子颇有些电影「闪电行动」里的方永平的样子。就看他大喊
道:「还是这他妈过瘾。」树杈摇摆,上面的喜鹊窝倒是给轰烂了,虽没见着活
物件,不过却非常兴奋。保国戳在一边哈着气,不敢摸炮筒子却想到了杨哥的链
子把儿。看到杨书香打远处跑过来,跳着脚喊:「杨哥,放完咱回介拿链子把儿
啊!」

  「还链子把儿呢?再把你崩着!」杨书香凑到近旁一边逗着保国,一边从赵
焕章的手里接过「火箭筒」。他同样精神抖擞,把炮筒子扛在肩上,二踢脚的信
子一揪,提前对准炮口点着了就碓了进去。咚的一声,炮筒子口打出了亮火,炮
弹便飞了出去,硝烟滚滚之下,一阵哗啦啦乱响,那股冲劲儿都能把天炸出个窟
窿来。

  围着杨赵二人转悠,保国搓着手,跃跃欲试:「年后咱跟隔河的开战,这家
伙绝对能把它们压制住!」杨书香把点着的烟交给焕章,示意让他种火填弹,把
脸朝着保国一扭:「压你个屁!哥说的『寸铁不指人』就饽饽吃啦?告你,炮这
玩意也不能随便对着人比划!」

  焕章把烟一叼,指着保国说道:「听见没?炮可不能对着人瞎比划!」把二
踢脚一点,拍着二踢脚的脑袋把它碓进炮筒子里。保国歪着脑袋,呲呲直笑:
「焕章哥,那你这几天有没有用炮崩人?」咚的一声,吓了他一跳。看着杨哥没
事人似的,保国嘿嘿嘿地告诉赵焕章:「上礼拜四内天,杨哥在南坑上没把狗蛋
内屄肏的摔死。」

  焕章从地上拾起来一个二踢脚,一边揪着信子,一边问:「是吗杨哥?」杨
书香从焕章手里抢过香烟,嘬了一口又递过去:「甭听保国胡咧咧!」保国揣着
手,跺着脚:「杨哥,除了你我也就跟焕章哥说这么一句。」

  年龄的成长加上心态上的转变,焕章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被铁蛋揉捏的孩子了,
听闻保国说起杨哥摔铁蛋的事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铁蛋欺负贾凤鞠:「屄养的
又来欺负凤鞠姐?」把个拳头一攥,自然而然捏起了手骨,嘎嘎响:「杨哥你言
句话,咱哥俩一块揣屄养的介!」想起打架之初在小树林里面对许加刚他们十多
个同龄人都不惧怕,又饶了一句:「一村的也照样儿办屄养的!」看焕章哥会错
了意,保国把内天的事儿告诉给他:「不是欺负凤鞠姐,是他屄养的打我来着。」

  「没点事儿了是吗!」杨书香卜楞起脑袋对着他哥俩笑骂了一句。近处的喜
鹊窝已经被炸光了,他四处一踅摸,伸手指了指北面另一棵有鸟窝的杨树:「走,
青龙河边上打内喜鹊窝介!」再往北的话,过了大土坡子可就到了青龙河了。仨
人先爬上土坡,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条宽阔的、蛰伏下的河流。保国年幼来这边
的次数较少——夏天多半是在沟头堡二道闸那边的洋灰池子里趟趟水,可杨书香
打小就从这儿长起来的,眼前的一切他闭着眼都能数清楚。

  隔河遥遥望着对面整片空旷的河滩——那个枪毙犯人的地方,来过几次都被
公安堵在外头。当年光着屁股来这条河里洗澡都不知因此挨过妈妈多少次打、多
少次吓唬了。

  「明年真的打算从老舅那住着?」西北风一吹,杨书香紧了紧脖领子,把目
光看向赵焕章。赵焕章寻思了会儿,点了下头。他推着保国的身子让他先从坡上
出溜下去,然后这才把话说出来:「我老舅说我们家盖房他就先从铁厂歇俩月,
招呼不都跟四舅打过了吗。到时候看吧,我妈要是招我回来我就跟我老舅一块堆
儿来,也省得她翻翻我。」这其实杨书香从马秀琴嘴里听说过,也没打岔,就从
那听音儿。

  焕章说来说去,终于说到了点儿上:「我爸从国外回来时在开发区干了一个
月,内厂子里的主任吓唬我爸,差点没让我爸揍了,后来开出租我爸就说,这前
儿干啥都能挣钱。杨哥,我是没戏了,就混个毕业证得了。」才刚说了两句,终
于忍耐不住:「杨哥……」

  杨书香低头瞅了瞅焕章:「咋了?」把身子蹲下来,接过焕章递过来的烟。
杨书香看着保国从那鼓鼓捣捣,喊了一嗓子:「保国,你放的是黄烟炮吗?」怕
麻雷子信子急,再崩着他。保国掏着兜门把炮都拿出来了,从坡底下喊道:「是。」
杨书香心里这才踏实。他把烟点着了,问道:「兄弟,你要跟哥哥说什么?」

  嘬了口烟,焕章不无得意地说:「杨哥,小玉的屄真紧!」杨书香站起身子
要走,却被焕章一把拉住了他的裤脚子:「杨哥你别走,怎么我一说你就不耐听
呢?真事儿,谁骗你谁就内巴佬!」

  听焕章提到女人,难免下面要说的就是如何去做了,杨书香一咧嘴,心直翻
腾。自己都崩了琴娘多少次了,当着兄弟的面提这个心里头就异样。不说吧,腿
脚子还给他抓着呢,就问了一句:「有多紧?比那个传说的鲫鱼嘴还紧?」这话
自然是在老桥头洗澡一帮人起哄时说的。

  「反正箍着我狗鸡倍儿得!戴套都能觉察到。」赵焕章吹吐着烟花,脸上颇
有兴致,把大拇哥一比划:「要不你试试?反正我肏小玉前儿可提过你,到时咱
哥俩还一块上……」

  杨书香把身子背过来,冲向风口。冷风嗖嗖的,在不远处的青龙大桥上稀得
拉的过着几辆屈指可数的汽车。「一块上?焕章,七十二条你忘了?」看着焕章
站起来,杨书香搂住了他的肩膀:「兄弟,你搞对象哥不管你,非但不管,谁要
是敢横刀夺爱从我这就不答应他!」「杨哥,我知道。」焕章心中有数,不然哥
哥也不会一次次地替自己出头了事。杨书香拍了拍焕章的脊背:「兄弟,琴娘待
我跟亲儿子没啥分别,你就算混,咱好歹也得把书念了吧,给她个念想。」焕章
点了点头,知道杨哥说得没错,伸手一指坡下:「哥哥,咱接着炸喜鹊窝介!」
一起来到坡下,兴奋劲儿一来,那几捆二踢脚和黄烟炮还禁得住这哥仨放,很快
就在他们手里给了账了。

  都在兴头上,哥仨撒着欢顺着省道一边追一边跑,合计着趁天色还早,再搞
点玩意乐呵乐呵,就手回介把链子把儿拿来,一并试试火。

  我虽然读书在梦庄,沟头堡毕竟是我的故乡,春来茶馆毫无印象,怎就没看
过那位老板娘……杨书香嘴里哼着改编的《沙家浜》,在焕章的配合之下打西场
走进自己家。刚迈进门,杨书香就看到爸爸蹲在南墙根底下轮着个榔头不知在干
啥。细一看,还有一大堆信封散在地上,内脑子里的弦儿可就绷紧了。紧着步子
跑过去,杨书香后脊背都冒出了凉气:「我相片内?」他冲着杨伟问了一句,在
那堆信封里翻来覆去卜楞,不见自己跟妈妈的合影,又问了一句。

  杨伟根本没搭理儿子,抡起榔头死命地砸着。焕章一看情形不对,杨哥心爱
的东西都给祸祸了,卜楞着保国就往后院跑:赶紧找灵秀婶儿介,杨哥可别给杨
老师揍了。

  「你跟谁说话呢?」把链子把儿和牛耳尖刀砸成了废铁,杨伟把榔头一丢,
站起身子嚷了一声。没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杨书香的眼珠子都立起来了:「我
跟我妈照的相片呢?」一边喊,一边飞似的跑进自己的房间。他把抽屉往床上一
折,翻腾遍了又返回头跑了出来,冲着杨伟吼了起来:「给我弄哪介啦?」

  杨伟把手一伸,「啪」的一个耳刮子抽了过来,打在杨书香的脸上:「你跟
谁说话呢?没点家教了!」这时,柴灵秀和陈云丽已经得着信儿,由后院跑了过
来。

  挨了一个嘴巴,杨书香楞瞪着眼珠子不躲不闪,张嘴又喊:「你把相片还给
我!」

  跟老子这样说话,要造反是吗?!杨伟轮起巴掌刚要打,手就给柴灵秀攥住
了。柴灵秀原本的一张笑脸此时变得冷冰冰的,身子微微颤抖对峙过去:「你干
嘛打他脸?」抢上前的陈云丽搂住杨书香的身子,急得喊了起来:「怎么还抽嘴
巴子,小伟你这是要干嘛呀?」

  「你问他要干嘛?」杨伟眉头子一皱,也不管风度不风度了。

  杨书香挣脱了陈云丽的束缚,往前闯了下,面对着杨伟:「你凭什么祸祸我
东西?」「凭什么?就凭你不学好!」气血上涌,杨伟活动着自己的手腕,挣脱
不开就瞪了柴灵秀一眼。相片其实给他放东屋了,见儿子跟老子叫起板来,忍了
这么多日子的火终于爆发出来:「啊,之前打架我就没搭理你,来劲了是吗?!
啊,还跑梦庄高中丢人现眼介。啊,还当着你们班主任和满屋子老师的面打电话,
谁给你的权利?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吗!前两天还跟王辉动手……」杨伟说得
呼哧带喘,把手一举,对着柴灵秀和陈云丽嚷嚷道:「我回来前儿看他正站在西
场上抽烟呢!」此时,杨庭松夫妇和杨刚从西角门前后脚一块走进来,正听到二
儿子杨伟在喊。

  「你给我相片,给我,给我啊!」除了抽烟,杨书香没觉得自己哪做错了。
本来挺高兴的一天,这下子一点心情都没有了。「我给你,我给你一嘴巴!」杨
伟趁着柴灵秀不备,伸出左手抽了过去。柴灵秀一个闪身挤在当间儿,巴掌就落
在了她的脖子上。这一下可把杨书香打急眼了,脑门子青筋凸显,他扑身上前抓
住了杨伟的胳膊,瞪起眼珠子吼道:「你凭什么打我妈?你凭什么打她?」一脑
袋撞了过去。杨伟就「哎呦」了一声。

  夹在当间儿,手疾眼快柴灵秀一把抱住了儿子的身子。怒火攻心之下被抱住
了身子,杨书香怔怔地看着妈妈,除了愤怒,眼里弥漫着还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妈,他打你,他还把我跟你的相片给祸祸啦……」

  儿子胆敢动手打老子?简直无法无天了!老羞成怒之下气得杨伟脸色发紫,
心发突突,戳戳点点嚷嚷起来:「都,都看见没,啊,看见没?这都是你们惯出
来的!」抡起拳头就要再次动手。

  「小伟你要干嘛,你要干嘛!」李萍不是瞎子,进来时已经看了个满眼。她
抢上前抽了儿子一巴掌,打得杨伟懵鹰似的呆立在当场。杨庭松跟在老伴儿身边,
跺着脚也急了:「老二你有事说事嘛,干嘛动手打人?」

  「他犯错就得挨揍!」醒过闷来,杨伟双手叉腰,急赤白脸道:「你们什么
都不知道,掺和啥啊?」

  「老二,我知你不想过年了?!」李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见儿子动起手来
连儿媳妇都打,当场就急了。纵使再不对,也不能这样做:「你要疯是吗?你要
觉得不解恨,连你妈我也一块打!」老伴儿给气成这样儿,杨廷松指着杨伟摇晃
着脑袋,一个劲儿叹气:「老二啊老二,你怎么当的老师?啊,爸教书育人一辈
子,是这个样子吗?」

  这头劝说着爹妈,那头杨刚上前又抱住了杨伟的身子,把他推到了墙边上:
「小伟,你跟咱爸咱妈什么态度?」

  婆婆的脸都给气紫了,公公也给气得直哆嗦,柴灵秀压制着心头怒气忙抱住
了李萍的身子,劝说他们公母俩:「爸妈你们消消气,咱都回后院介吧。」陈云
丽则抱住了杨书香,也劝:「爸妈,听小妹的咱都去后院。」杨书香咬着牙,不
依不饶:「相片他还没给我呢!」陈云丽哄着劝着,抱着杨书香的身子往外推:
「行啦行啦,回头娘娘给你要来。」

  「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给拦在一边,儿子又目中没他这个老子,杨伟的
肺都快气炸了。杨刚推着杨伟的身子让他进屋冷静冷静,杨伟用手一抽:「没你
什么事儿!」

  杨刚摇起脑袋,脸沉了下来:「小伟,差不多得了!」见众人都把矛头指向
自己,连大哥都指手画脚插一脚进来,杨伟这心里更冤了:「你少给我废话!没
你还坏不了事儿呢!」把个杨刚说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才刚回家聚在一起,有什么事儿你就不能好好说吗?」柴灵秀阴沉着脸,
她强压着怒火,回眸瞪了自己男人一眼。大伯子回来时说赵伯起拉着他们一道去
沟上村喝酒来着。她在后院等了会儿,心说老爷们也该过来了,左等不来右等不
来,哪知等来的却是焕章跑过来送信:灵秀婶儿你快去前院看看吧,我哥跟杨老
师喊起来了。果然是喊起来了,没进门就听丈夫在吼,她这心都提溜成一个儿了。
打儿子不说,此时又闹成了这个样子……

  回到后院,李萍和陈云丽一通忙乎给杨书香脸上涂抹着香油。杨书香撇着嘴:
「我相片还没着落呢!」看着儿子脸上的红印,柴灵秀掐向他的胳膊,身上却一
点劲儿都没有了:「你个傻东西。」眼泪悬浮在那双大杏核里,溜溜打着转儿。

  杨书香心里一阵别扭一阵心酸,抓住了妈妈的手,才发觉她的身子一直在抖:
「妈,我不疼。」又伸手摸向她的脖子:「你干嘛要拦着我?」想起妈妈替自己
挨的那一巴掌,心就跟拿刀子给剜了似的。

  「还有个不疼?」陈云丽用棉布沾着香油围着杨书香的脸蛋蹭,看着柴灵秀
从那强忍着,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就直说直摇脑袋:「小妹,你去炕上躺会儿吧!」
李萍也劝,搂着柴灵秀让自己的二儿媳妇甭生那冤气:「小妹你听妈的,甭跟他
一般见识」。柴灵秀只摇头,手却搭在了儿子的手上:「一根筋,你咋就不知道
跑呢?」

  「就是跑我也得带上你……」杨书香嗫嚅地动了动嘴唇。相片不知给弄哪介
了,一想到这,脖子都颈起来了:「我就穷耿直了,打死我也不跑。」

  「说得都是气话。」李萍用手拍了拍孙子的脊背,又推起柴灵秀的身子让她
上炕:「听妈话,甭跟老二执气。」柴灵秀冲着婆婆笑了笑,继而转过身子把儿
子的脸搬过来。杨书香撅起嘴来:「真没事!」眼睛盯在妈妈左脸颊的下面,话
却带着哽咽。

  「小伟他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了!都啥年头了,咋还老脑筋用那个法儿!」杨
廷松叹息一声。儿女双全成家立业,年轻时老伴儿动手打儿子和闺女他都拦着护
着,更何况是风烛残年面对孙子了,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见父亲绷着个脸,
杨刚把烟递给父亲,陪在他身边不停劝着。

  陈云丽把香油碗放到堂屋的柜橱里,翻身回来。柴灵秀把目光送过去:「嫂
子,让香儿跟你去东头住几天吧!」抓住儿子的手紧紧握着,一阵心恍惚,连连
低语:「香儿,你跟他动手不对……你咋就不听妈的话,臭缺德的,他打你你咋
不知道跑呢……」

  唯有时间一直在转悠着,分分秒秒滴滴答答。屋子里除了沉默,依旧还是沉
默。众人给杨伟这没来由的一闹弄得心情糟糕透了。

  相片最后还是陈云丽跑去前院给要回来的,她拿着那张母子照仔细打量,而
后把它亲自递到杨书香的手里,搂住了他的身子轻轻安抚:「难怪儿子会急眼呢!」

  失而复得,杨书香靠在陈云丽的怀里,紧紧捏住那张相片:「娘娘,我不过
介了,我就从家陪着我妈。」

  「听话,别让你妈心难受。」陈云丽抱着杨书香,拍着他的肩膀哄劝着。杨
书香卜楞着身子,直勾勾地盯向柴灵秀:「妈你告我,我是又做错了吗?」眉头
子一拧,就被杨刚架了起来:「相片放家,跟大走。」杨书香侧着身子喊起来:
「妈,妈妈,你跟我一块走吧!」「香儿,听你大话。」柴灵秀从炕沿上把相片
捡起来,把脸儿一背。

  「小妹你听妈话,炕上躺会儿!」李萍搂住了柴灵秀的身子,悄没声地用手
绢给她擦了擦眼角。柴灵秀嘴上说:「妈你甭管,没事儿……」眼睛却盯紧了窗
外。

  「妈,妈妈……」杨书香执拗着,从堂屋一直到院子里,隔着窗子频频呼唤。
他的身子被杨刚推抱着直到躺倒在大大家的炕上,盯着天花板愣神,仍旧不明白
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父亲,怎么就平白无故就给他抽了个耳刮子,还把自己妈妈
给连累了……

  回顾着这段极为特殊的成长过程,杨爽曾不止一次问过妈妈:谁都什么样儿?
他就知道口说八道却不办人事,我就不明白了,人家的爸爸都怎么做的,他又是
怎么做的?他做得就到位了?会写人这个字儿吗?

  历练的那些年,他放逐自我,而后又穷万里路,最后得出了一条:哪怕你做
得再好,也不可能十全十美让所有人都满意都接受。其时,柴灵秀早就对他说过
这个话。杨爽还反问自己:倘使没有他对我的薄情寡淡,用他那种以自我为核心、
自私自利的方式处处针锋相对于我,是否在离经叛道的路上我能审视自我,返回
头重走一遍?是我妈把我拉扯大的,我是不可能去走回头路的。如同他爱惜羽毛
一点征兆都没有就把我拎出来吓唬一顿,有些事儿注定改变不了!

  面对杨伟时,杨爽借鉴了自己大大曾说过的话:「我也就比你晚出来几年。
当年老贝两把菜刀闹革命,你甭倚老卖老跟我端老子的架,现在给你两挺机关枪
你丫都出不了北京城。」

  ……

  「大跟你说,今晚上放开量,从家可劲儿玩。」杨刚拍着杨书香的胳膊把他
从炕上拉起来:「看没,录像机大给你拿回来了」。「我抽烟是不对,那也不能
祸祸我东西!我就不明白他这火怎么来的,不一神经病吗!」杨书香心里是又憋
闷又窝火,把个脑袋一耷拉,怎么想怎么别扭。

  「三儿,你听大说啊……一会儿吃饭你喝哪个酒?四特、西凤、汾酒……」
杨刚转移着话题,掰着手指头把白酒的种类念叨出来,还特意吩咐道:「这手等
工夫就好,一会儿菜上来,今儿咱就敞开篓子喝酒。」看着大从那变着法来哄自
己,杨书香都不好意思再矫情了。心目说,同样是一个妈生的,咋味儿就不对呢?
在大大的感召下,他的心渐渐被捂热乎:「大,上次喝的那茅台就王八血,劲儿
可够大!」又小声嘀咕一句:「搞得我下面硬邦邦的。」

  「哥,要不要给三儿尝尝我新泡的那个?」陈云丽耳朵尖,听话搭音儿,笃
笃的切菜声也传进里屋:「你大回来这几天呀,晌午喝完晚上喝,昨个儿他后半
夜回来喝得那叫一个醉咕隆咚,做梦还念叨你来着。」

  「大你不会少喝点!」杨书香屯着身子下地儿,又冲着堂屋说:「娘娘,用
我帮忙吗?」「不用不用,我跟你大就办了。」

  「我怕三儿喝完之后鼻子汆血。」鹿鞭泡的白酒杨刚没提,并不是他舍不得,
那大瓶子里刚泡下,早晚不都能喝吗。「啥玩意,狗鞭泡的白酒吗?」前些天去
贾坟那边杨书香还跟贾新民提来着,说转年给他留心踅摸:「那东西壮阳,我是
不能碰。」

  杨刚嘿嘿直笑,想起前些日子和侄儿喝的那两次酒,跟杨书香比比划划:
「你看呀,酒还是喝高度的好,不过你这刚学,大看你还是喝低度的吧,慢慢练
练也就成了!」东头这边一拉溜六间屋子,杨刚他们住在西首这三间,他走进堂
屋把小八仙桌搬到了炕上,又把碳火炉子往桌上一架,羊肉片就端上来了。两口
子手脚麻利,切菜的切菜,拿酒的拿酒,没一会儿就把东西都备齐了。

  院子里已经彻底黑下来了。站在堂屋里,杨书香点了根烟,腮帮子给杨伟勺
那么一下终究还是有点疼:「你说本来挺高兴的事儿,净弄幺蛾子。」嘀咕了一
声,忙劝说杨刚:「大你甭弄那么多菜,差不多就行啦!」

  「凑合哪行啊!吃饱喝足就不惦记家了!」陈云丽抹过手把鸭蛋端进屋,拿
着丝线一边切,一边说:「当年你大出介当兵,孤零零一个人儿从那边硬挺着,
可不是那年头了。」

  溜达着走进屋,杨书香帮忙用手扶着鸭蛋:「那我大他就不想家?」「怎不
想?他不说罢了!」杨书香看着陈云丽的脸,说出的话都透着委屈:「娘娘,我
妈心里不好受我都知道!」

  「跟小妹照得多好!三儿,给娘娘也留一份吧!」陈云丽抠了块鸭蛋黄塞进
杨书香的嘴里。杨书香咧着嘴笑了笑,也抠了一块鸭蛋黄,送进陈云丽的嘴里:
「到时候就咱娘俩照。」

  杨刚把冷拼端上桌,「哎」了一声,道:「爷们的心就得放大着点,苦咱能
吃罪咱能受,往那一站,茅房拉屎——脸儿朝外!」说得杨书香心头倍儿敞亮,
拨云见日般笑了起来:「脸儿朝里多臭,不净对着屎面壁了吗!」说得陈云丽噗
嗤一声差点喷出来,直用手掐杨书香的胳膊:「都给你大带坏了……」

  「那叫红脸汉子!」见他们娘俩凑在一处说说笑笑,尤其是侄子的脸上终于
露出了笑模样,杨刚心里痛快,也就跟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这鸭蛋油够足。」吃到嘴里味儿还不错,杨书香就舔了舔舌头。他看着大
大和娘娘热热乎乎的样儿,又帮不上忙,心说瞅人家这两口子。由此及彼想到了
自己的妈妈,替她鸣不平的同时,既感怀又羡慕大大和娘娘:「大,我看你跟我
娘娘就没拌过嘴,我俩哥哥也没挨过揍。」

  「谁说的没拌过嘴?」陈云丽把毛衣脱了下来,毛裤也从身子上卸掉,往炕
上一片腿,坐了下来:「你俩哥哥主义才多呢!三儿上里面来,挨着娘娘。」

  「反正我就没看过我大他欺负过你。」抄起酒瓶子,杨书香闻了闻。脱鞋上
炕,分别给杨刚和陈云丽面前的酒盅倒满了:「那话叫啥?相濡以沫是吗!相敬
如宾是吗!反正我大倍儿疼你!」

  「咱老杨家一大家子人不分彼此,换别的人家,兄弟不合妯娌不睦简直太平
常了。当年结婚时我曾跟你大开玩笑说,东西吃不吃放一边,这人心里要是有你,
不用去争嘴他也会给你把东西弄到嘴边上。」

  「结果那?」给自己的酒盅倒满了酒,杨书香一解扣子,衣服也给脱了下来。

  「结果……你姑跟你爸当时没结婚呢,家里就属你大他最大,他自己不吃都
给我留着。」

  「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你说你娘娘记性好不好?」杨刚一边说,一边把鞋脱
了,上了炕用手一指滚开的锅子:「三儿,放羊肉片啊还等啥呢!」

  「我把电视开开。」陈云丽下地儿先是找来拖鞋放在炕下面,而后才把电视
打开:「年前总停电,这些天白天都给过年那几天攒着呢。」停停走走时,腿上
穿的健美裤落在杨书香的眼里。那是一条肉色健美裤,穿在陈云丽腿上把屁股绷
得是又紧又亮,脚带一踩还显得她的大腿倍儿长。歪着脑袋瞅着娘娘爬上炕,于
是鼻子尖便弥漫起一层撩人心魄的味道,整个人于熏醉前想起了前一阵子在大大
家干的好事。

  「大,上次从你那……」杨书香往火锅里续着羊肉片,跟杨刚把话说了一半,
就把目光看向陈云丽:「娘娘,内天我那样儿对你……」

  「看看,我说啥来着,三儿这没喝就多了。」上了炕,陈云丽用筷子搅合着
涮锅里的羊肉,笑起来时,氤氲升腾的水汽漫过她的脸庞,连同她身上穿着的牙
白色秋衣都显得越发白皙起来。

  这心里扑腾着有些摇曳,不知该如何解释和面对,杨书香就把酒端了起来。

  「内天大就说让你慢点喝,结果呢?那盘录像带里,你连头一个片儿都没看
完就着啦……」杨刚用手压着杨书香的胳膊,让他把酒盅放下:「三儿,先填饱
肚子再说。一会儿喝前儿你就用舌头慢慢裹这酒的味儿,喝着喝着你就觉着酒发
甜了。」杨刚把涮好的羊肉往杨书香的碗里夹,一边说一边催促:「还等啥呢,
先填肚子。」

  夹起筷子时,除了看到大大照顾娘娘外,杨书香还看到娘娘递送给大大的眼
神。那双弯弯的月牙里浸润着一股甜蜜和幸福,鼻根两侧微微打起褶儿,颦笑间
着实令人羡慕而又感动。

  「三儿你别愣神,吃呀!娘娘这还等着你陪酒呢!」陈云丽勾起脚丫伸到桌
子下面,碰了碰他的腿:「先打个底,啊,快吃吧!」说得杨书香脸一红,仰头
就把酒盅里的酒先干了:「大,我知你疼我……呵啊,这低度酒也是辣的啊……」

  「傻儿子,吃香的喝辣的,味儿都在这里头呢。」知道侄儿的性子,杨刚非
但没去阻拦,还把酒瓶推到了他的跟前:「当年喝酒用的可都是海碗,那才叫过
瘾呢!」

  陈云丽撩了撩头发,给杨书香的碗里夹送着肉:「喝慢酒谁也不是你大的个
儿!」脚丫轻轻晃动,勾得杨书香心发痒痒,眼圈一红,竟不由得抽搭起来:
「娘娘,大……」陈云丽把身子一侧,凑到杨书香的身边,腿一蜷,把他搂进了
怀里:「不哭不哭,瞅把我儿子给委屈的。」拍着杨书香的肩膀,眼圈也跟着红
了。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啊……」杨刚把烟掏出来,抽出一根之后扔到了对面:
「大说过这里也是你的家……」用火点着了烟,嘬了一口:「三儿,你妈说得没
错,再不对你也不能还手……不说了不说了,今儿个咱爷俩,不,咱爷仨痛痛快
快醉一场,醒来之后就没事啦!」

  「儿子,不哭不哭……」双臂一展,陈云丽拥着杨书香的脑袋,轻轻拍打着
他的后背。杨书香抬起头时,五频道正播放着山东曲阜酒厂出口的孔府家酒,于
是王姬那张熟悉的脸也跟着一起露了出来。他擦了擦眼角,力士洗发水的广告随
着张曼玉的舞姿把香味飘散出来。

  「在娘娘这你就可劲儿折腾,自己家要是再拘闷着,那就没说理的地界儿喽
……」看着陈云丽,杨书香忽地发觉其牙白色秋衣包裹之下的奶子是如此的丰耸,
以至于因为自己泪水的滑落竟让咂儿头凸显得更为刺眼,稍不注意让人就把眼神
聚焦过去。娘娘那翘起的地界儿像儿时自己玩的玻璃球,又酷似冬枣,圆溜溜的
挺在秋衣上来回晃耸,于是杨书香就咽了口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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