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80-381)
大明私下按照每周一更的频率已到第五卷,目前也没搁笔的打算,嘴下留情。
作者:hui329
2020/5/14發表於:首發SexInSex 第一会所 禁忌书屋
字数:15020
第三百八十章贪求无厌锦衣卫
「子衡兄,请酒。」
县衙花厅,知县王贵摆酒为丁寿接风,韩文自不会在这里找气受,王廷相虽
然在座,神色间也是阴云笼罩,言笑不苟。
「缇帅为国宣劳,奔波辛苦,下官敬您一杯。」王贵见王廷相冷眉冷目,也
不搭话,席间气氛尴尬,急忙举杯暖场。
「宣劳?怕是助纣为虐。」王廷相冷笑。
「子衡兄这话偏颇了些。」丁寿没有动怒,只是将酒杯放下,手指轻轻在眉
间摩挲。
「偏颇?难道廷杖下蒋子修斑斑血迹,诏狱中戴宝之枉死冤魂都是假的不成!」
王廷相怫然作色。
「真的,蒋子修三次上疏,决意求死,得其所哉;戴宝之鼓动言官,讪议君
上,死有余辜,这等人若还能活着出诏狱,我北司岂不成了泥雕摆设!」
「你……」王廷相本意当头棒喝,让这小老弟痛改前非,不想丁寿大言不惭,
毫无愧色,不由怒火中烧。
「锦衣卫上承君意,下驭万民,一言一行皆出玉墀,唯陛下之命是从,如何
当不起」为国宣劳「四个字。」丁寿向斜上方抱拳拱手,朗声说道。
「好,如今你既然奉皇命提刑洗冤,眼前苏三一案又如何审理?」
「洪洞县与平阳府俱已审结,子衡兄除了将犯妇打了一顿,似乎也没审出别
的来,你我多时不见,今日叙旧才是正经,何必牵扯枝节?」丁寿把玩手中酒杯,
嘻嘻笑道。
「缇帅所言极是,按院与大人故友重逢,今日只谈风月便好。」王贵在一旁
陪笑劝解。
「人命关天,何来枝节一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王廷相拍案而起,
气冲冲离了酒席。
「子衡兄,酒还没喝完呢?」丁寿开言挽留,王廷相头也不回。
「按院留步,留步啊。」王贵直接追了出去,死活也没拉回人来,只得悻悻
回席。
「子衡兄就这火爆脾气,王县台勿怪。」丁寿压根就没起身,见王贵回来随
口客气一句。
「下官岂敢,按院乃性情中人,缇帅交友自是不凡。」
王贵又是一通吹捧,偷眼见丁寿心情不错,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缇帅在
此要盘桓几时,下官也好为贵属安排食宿供给。」
「不一定,兴许明日就走,没准儿待个十天半月的,顺带将洪洞县历年旧案
卷宗详查一番……」
丁寿眄视着闻言后紧张不安的王贵,似笑非笑道:「这就要看王县令是否会
做人了。」
「啊?哦——」王贵微微一愣,随即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准备好的银票,
「下官糊涂,缇帅千里奔波,路经小县,这是敝县准备的程仪,请缇帅笑纳。」
「县台言重了,您哪里糊涂,分明是个明白人……」丁寿眉花眼笑地接过银
票,待看清数额时,脸色骤变。
「郝凯!」丁寿将银票往桌子上一拍,冲房外大声嚷道。
「卑职在。」挎着绣春刀的郝凯直冲了进来。
「缇帅,您这是……」王贵不明所以,怎么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要翻脸
的节奏。
「本官缺银子么?」
郝凯大脑袋一卜楞,「当然不缺,锦衣卫里谁不知您老手面阔绰,平日没少
打赏弟兄们。」
「别的不说,前番太后慈寿,本官呈献的」七宝养颜散「里所用南珠玉石,
随便哪个不值百八十两。」
郝凯谄笑道:「太后慈驾对大人您赞誉有加,旁人羡也羡不来的。」
「可现在却有人用二百两银子来打爷的脸,你说怎么办?」丁寿拍着桌面上
的银票叫道。
「卑职替您料理了他。」郝凯绣春刀「噌」地出鞘,吓得王贵一哆嗦。
「缇……缇……缇帅可是嫌少?」王贵舌头直打结。
「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分明这洪洞县上下眼中就没爷这个人,」丁寿乜着眼
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们是看不起本官呢,还是看不起锦衣卫扈从的大明天子啊!」
「下官怎敢!」王贵也是满腹委屈,官员过境,上下程仪给多给少全看地方
官眼色,如嘉兴知府王贻德那样给京中御史一两银子做程敬的也不是没有,但人
家有个万历年「天下第一清官」的名头背着,算是特例,王县令扪心自问二百两
绝不是小数,他当一年知县也不过四十五两俸禄,怎奈遇到这么一个大胃口的主
儿。
「不敢?不敢你还这么做!要么说你这么大岁数了才混个知县呢,都活到狗
身上了,一点眼力见儿没有啊,拿本官当要饭的打发呢!」
丁二爷敲桌子拍板凳的一番训斥,王贵被骂得汗出如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下官知错,大人息怒。」哆嗦着手想把银票拿回去。
「当」,丁寿大大咧咧地抬起一条腿,粉底皂靴正搁在那张银票边上,眼神
不善地瞪着王贵。
王贵突然福至心灵,双手拾起银票,塞进丁寿靴内,谄笑道:「下官礼数不
周,这张银票只是些许靴敬,当另有心意奉上。」
丁寿这才面色和缓了些,起身拍拍王贵肩膀,「县尊是明白人,有些话也不
必说得太多,常言说朝中无人莫做官,搭上丁某这艘船,宦海行波还是有些好处
的。」
每拍一下,王贵身子便矮上几分,等丁寿话说完,王知县已经是猫着腰说话
了,「全凭缇帅栽培,下官感恩不尽。」
「好了,话不多说,今晚上我的人住哪儿?」
「县衙内空房甚多,大人若不嫌弃……」
「知道你们当官不修衙,可这也太寒酸了,是人住的地方么。」丁寿转身打
量花厅,口无遮拦地说道。
这小子到底会不会说人话,王贵憋了一肚子气,又不敢发作,只是低着头陪
笑,「大人若嫌衙斋逼仄寒酸,也可到外间客栈下榻,一应费用由敝县承担。」
「因陋就简,不费那事了。」丁寿拍拍巴掌,从靴子里抽出王贵刚给的那张
银票,丢给郝凯,道:「把二堂以里都收拾收拾,让咱们的人搬进来。」
三十个人要占我大半个衙门安顿,你们怎么不上天呢,王贵腹诽不已。
「王县令,你这后宅可有女眷?」
总算还知点礼数,怕惊扰到女眷,王贵心道,「回缇帅的话,下官妻女亲眷
都在原籍,后衙空旷得很,您及贵属尽可放心安歇。」
「可惜了。」丁寿失望摇头。
这话什么意思?王贵还没琢磨过味儿来,丁寿已经为他解惑。
「这么大个房子,今晚就本官一个人睡么?」丁寿的笑容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给找个暖床侍寝的啊。」
这样的混账究竟是怎么混到锦衣缇帅的,王贵突然有种老天不开眼的绝望感,
「下……下官明白大人的意思,请问缇帅是喜欢玲珑剔透的小家碧玉,还是色艺
双绝的烟花行首?」
「哟,贵县真是深解其中奥妙啊。」丁寿亲热地揽着王贵肩膀,好似老友一
般,全无刚才还把人当孙子训的模样。
「烟花女子都已经被玩烂了,这小家碧玉又充不得场面,我看白日里审的那
个苏三模样标致,身段风流,就她吧。」
「这个么,非是下官搪塞,这苏三毕竟是在押女犯,今夜之事若是传出去,
恐对大人官声有碍。」王贵又拿出了对付王廷相那一套,处处为丁寿着想。
「怕什么,本官夜审女囚,辩狱雪冤,心底无私,可昭日月。」丁寿掷地有
声,只是这义正辞严的话语和脸上的淫笑实在不搭。
呸,无耻之尤,王廷相瞎了眼会和你结交,王贵心中不忿,也实在忧心玉堂
春若是为求脱罪,床笫间百般承奉,这个不着调的锦衣缇帅会不会再闹出什么风
浪来。
「漏夜已深,发票提人手续繁杂,缇帅还是另择佳人吧。」
「本官也非是同你商量,早已着人去提苏三,贵县安心就是。」
************
洪洞县大牢。
「小的恭迎二位上差。」
大狱牢头点头哈腰地面对着两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这年头最保不住秘密
的便是官府,白日大堂上发生了什么事,这牢头早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不敢得罪
眼前的煞神。
当先的锦衣卫神情倨傲,两眼望天,撇着嘴道:「奉卫帅之命,提问犯妇苏
三,把人带出来吧。」
牢头一脸纠结,为难地说道:「敢问上差可有太爷的火票?」
「没有。」锦衣卫回得干脆。
「这……,求上差体谅小的难处,若是这样将人犯带走,明日太爷问起来,
小人不好回话。」牢头苦着脸道。
「你过来,爷们教你怎么回话。」
高个的锦衣卫勾勾手指,待牢头走近,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这一巴掌手劲不小,抽得那牢头原地转了三圈,眼前金星乱冒,恍惚觉得嘴
里多了什么,张嘴却吐出一颗牙来。
「大人,您这是干嘛呀?」牢头捂着嘴巴委屈得很。
「这巴掌是教你怎么做人的。」那锦衣卫趾高气扬地指着牢头骂道:「告诉
你小子,爷们是锦衣卫东司房百户沈彬,论官职比那王贵还大上一品,讲手段一
品二品的官儿办过不知多少,到了爷手里,是龙就得盘着,是虎给我卧着,你算
什么东西,敢给爷脸色看!」
气势汹汹一番大骂,那牢头可再没有平日里对人犯和探监亲友吆五喝六的威
风,缩着脖子一声不敢吭。
「提人。」
又是一声大喝,牢头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急忙让几个女牢子去提人犯。
按大明律法,女囚除了犯通奸和死罪的,都是放回家里由父母亲属看管,官
府不得拘禁,大牢里自也没几个女犯,不多时苏三便被两个女牢子拖了出来。
玉堂春白日受了杖刑,玉股仍痛得簌簌发抖,只靠着两个女牢子拖拽,到了
外面女牢子跪下行礼,她趴在地上喘了一阵才缓过气来。
「大人,犯妇苏三带到。」牢头捂着脸,怯懦说道。
沈彬点点头,向身后跟着的瘦小锦衣卫示意,那小个子锦衣卫立即上前搀扶
玉堂春。
「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被一个陌生男子贴身搂抱,苏三如何愿意,当即忍痛挣扎,那个锦衣卫身材
瘦弱,一时竟奈何她不得。
「男女授受……」苏三还待说话,脖颈突然一痛,直接晕了过去。
「哪来许多废话。」沈彬收回手掌,不屑说道。
没了挣扎,小个子锦衣卫立即担起玉堂春的一条臂膀,另一只手环搂住柔软
娇躯,吃力地走向监外。
「人我带走了,你只管去向王贵报讯,爷们等着。」沈彬冷冷地瞅着牢头道。
牢头弓着腰陪笑道:「哪敢哪敢,小人怎会去做那通风报信的勾当。」
************
「老爷,那锦衣卫就那样把人带走了,小人说了没太爷的手令,就是他们指
挥使来了也不能提人,他们就将小的狠狠打了一顿。」
洪洞县大堂上,监狱牢头风风火火地便来向王贵报信,说得吐沫横飞,天花
乱坠。
「那班人还对您老言语多有冒犯,小人气不过,争辩了几句,又挨了一通毒
打,您看我这牙!」
「别说了。」坐在公案后的王贵打断牢头话头,「苏三被他们带走了?」
「小的无能,没拦住他们,那帮锦衣卫直接上手就搂啊,手都按到那犯妇的
胸脯上了,也没个避讳,呸,真是色胆包天。」
「你过来。」王贵伏在公堂大案上,向牢头勾了勾手指。
「老爷,您有何吩咐?」熟悉的场景让牢头心有余悸,两手捂着腮帮子心虚
地走近。
「你没对那个苏三下手吧?」王贵直视牢头。
「老爷说哪里话,小人岂会做那等丑事!」牢头当即跳脚喊冤。
「别跟老爷我来这套,往日你对女囚做的事我早有耳闻,老爷只问你这次有
没有?」王贵加重了语气,「说实话!」
「这个……没有。」牢头摇摇头。
「真的没有?」王贵追问道,「这犯妇长得如此标致,你竟没有动心?」
「这次真没有,那小娘皮性子野,小人想先磨磨她的锐气,还没腾出功夫上
她……」自觉失言的牢头急忙捂住了嘴。
「没把柄落下就好,回头从户房支一两银子,算是给你养伤的。」
打发走了千恩万谢的牢头,王贵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不多时贴身随从过来
一阵耳语,王贵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随后杨宏图被领进了大堂,上前作揖,「老父母急唤学生来,不知有何要事?」
杨大相公确实纳闷,这位县太爷行事素来小心,今天连夜不必嫌疑地将他召
来,还选在公堂这个地方见面,这做派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找你来出银子的。」王贵抱着大印坐在椅子上,张口便直奔主题。
这老儿一点读书人的斯文体统都不顾了么,杨宏图心中不屑,面上还是强颜
欢笑,「好说好说,此地不便,可否选个僻静处详谈一二。」
「甭费事了,就这儿吧。」揣着自己的官印,王贵忍不住鼻尖发酸,颇觉凄
凉无奈,「而今这县衙除了大堂,已经没本官可去的地方了。」
对着一脸惊愕的杨宏图,王知县将自己被撵出后衙的事简要说了一遍,听得
杨相公挢舌不下,没想到大明朝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官儿。
「本官为你的事送了五百两银子,连个水漂也没打起,你说怎么办?」王贵
也是够狠,张嘴便报了一倍多的花账。
「自不会让老父母破费,学生定当补偿。」杨宏图躬身答谢。
「还算明事理,」王贵对杨宏图的态度很满意,「赶快筹笔银子送过来,这
姓丁的胃口可不小,别按一般京官打发。」
「学生明白,只是那苏三进了后衙,若是说些不该说的,这案子可会有反复?」
杨宏图说出心中担心。
「放心,咱大明朝地方官娶纳辖地女子都是大罪,他而今色欲熏心,自个儿
送上了把柄,事情泄露出去,那王廷相便第一个不与他甘休。」王贵冷笑道。
************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嘤咛」一声,玉堂春幽幽地清醒过来。
觉察自己伏卧在厚厚的软茵被褥之中,四周是轻纱幔帐,布置得舒服惬意。
「这是哪里?」苏三不禁自语。
「洪洞县后衙啊,不然还是哪儿。」突如其来的男人声音,吓得苏三芳心乱
跳。
「你……你是谁?」看向纱帐外桌旁坐着的影影绰绰男子身影,玉堂春颤声
问道。
「敝人丁寿,三姑娘,你我算是老相识了。」语气戏谑,没几分正经。
「是丁大人?!我……我的衣服呢?!」得知是旧识,玉堂春心中稍安,突
觉下体冷飕飕的,似乎下半身未着寸缕,再看身上,也仅有一件窄小的红布兜儿,
裹着自己鼓涨胸脯,原来的罪衣罪裙早不知脱到了哪里。
「那身晦气的破烂玩意儿,怎会上本官的床。」丁寿缓缓起身,「再说,若
不去了下衣,怎好为三姑娘敷药疗伤。」
「你……你为我敷药?」玉堂春更是羞得无地自容,纵然白日在众目睽睽之
下被用了大刑,可毕竟沾身的只是竹篾杖板,若是这男人给他敷药裹伤,少不得
粉臀玉股要被他掰开细细把玩亵弄,她除了王三再无和别的男子如此亲密,顿时
脸上辣辣的如火烧一般。
「你还要做什么?」见丁寿渐渐走近幔帐,苏三惊恐问道。
「看看伤情如何了啊?三姑娘放心,在下有梅神医调配的疗伤圣药」雪莲生
肌散「,只要调养得宜,不会留下刑伤板花,不过么……」丁寿嘿嘿怪笑,「这
药要上得勤些。」
「不劳丁大人,妾身自便即可。」苏三要扯被遮盖,却发现两臂动惮不得。
「为了诊治方便,敝人点了姑娘两处穴道,想必姑娘不会怪罪。」丁寿已然
走至床边。
「大人,男女有别,你与三郎乃是旧交,我与三郎间的关系你也知晓,有道
是朋友妻不可欺,您……」
苏三还待劝说,丁寿却已抢声,「三姑娘放心,在下不客气。」
「说来三姑娘不愧花间魁首,腿间妙处风流滚滚,满臀春色,楚楚动人,在
下都急不可耐了。」一阵猥琐笑声,丁寿作势撩帐。
「你……你敢非礼……」苏三本就伤后体弱,此时又羞又怕,急火攻心,再
度昏了过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明察秋毫丁青天
「不要!!」
睡梦中惊醒的玉堂春浑身香汗淋淋,美目惊恐地望向四周。
「姐姐醒了。」一个倚桌打盹的锦衣卫被苏三吵醒,惊喜地看着她。
「你是谁?」又换了一个男人,苏三羞怒交加,若是昨夜治伤情非得已,那
轮流安排陌生男子同处一室则是居心叵测,真以为我是人尽可夫,不计名节的残
花败柳么。
「姐姐忘了,昨夜是我随同沈大人将您接过来的。」这个锦衣卫长相清秀,
声音也透着几分柔弱。
「是你?」想起此人昨夜对自己举止轻浮,玉堂春又添了几分怒气,这锦衣
卫上下果然是一丘之貉。
「丁大人叮嘱,清晨还要再换一次药,随后便为姐姐准备早饭。」从桌上拾
起一个瓷瓶,那名锦衣卫便向帷帐走来。
「别过来!」苏三突然觉察自己手脚已可行动自如,急忙两手遮掩私处,缩
到了床角。
那名瘦弱的锦衣卫微愕之后,便明其意,不觉莞尔,摘下头上巾帽,任由一
头青丝垂下,「姐姐勿慌,小妹宋巧姣,亦是女儿身。」
************
玉堂春分腿翘臀地趴在柔软的衾褥上,任由宋巧姣为她涂抹伤药,对方虽是
女子,可自家隐秘私处毫无遮拦地暴露人前,还是让她面红耳赤,难堪非常。
「伤情比昨日好了许多,这药果真是奇效,姐姐觉得如何?」
感受到臀尖传来的丝丝凉意,玉堂春已无多大痛楚,莺声道:「感觉大好,
辛苦妹子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谈什么辛苦。」
宋巧姣涂抹得非常认真,细细端详下,只见苏三半截裸着的大腿白皙柔嫩,
两瓣隆丘浑圆饱满,臀肉上泛着伤后的片片红晕,香嫩雪肌红白交映,熠熠生辉,
两股尽头芳草萋萋,阵阵体香幽幽传来,肥厚蛤唇光洁如新,若隐若现,蕴含无
限风情。
果然是天生尤物,纵是女子,宋巧姣也为这具粉雕玉琢般的香艳娇躯所倾倒。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灼灼目光,玉堂春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妹妹,你在做
什么?」
「啊?哦,小妹的这件里衣小了些,姐姐怕是穿着不便吧。」宋巧姣玉颊火
烧,还好不虑被人看见。
向下微瞥,见自己大半奶肉都因伏卧溢出了胸衣,玉堂春不觉羞涩,「还好,
这衣服是妹妹的?」
「是啊,这一行人里只有妹妹一个女子,昨夜为姐姐换药后,便只好用自己
的衣物替换了。」
「你为我换的药?那丁寿……哦不,丁大人他……不是他换的?」苏三忍不
住急声询问。
「当然不是了,大人特意嘱咐除了小妹,不让旁人靠近这间屋子,他也只在
昨夜换药间隙,在这里探视片刻。」宋巧姣替她拉上底衣,又扯过锦被盖住身子。
「他而今在哪里?」苏三既觉惭愧,又带几分怨气,明明做了好事,却偏给
人一个浮浪无行的表象,便那么不愿做个好人样。
「丁大人昨夜在客房安歇,听锦衣卫的差爷说今日一早便出去了。」
************
「云松螺髻,香温鸳被,掩春闺一觉伤春睡。柳花飞,小琼姬,一声」雪下
呈祥瑞「,团圆梦儿生唤起。谁,不做美?呸,却是你!」
县城西门大街角落里,盲老儿抱着胡琴,自拉自唱,一首山坡羊在他嘶哑的
嗓音里,婉转低回,竟也有几分少妇闺怨的味道。
「好好好,扭捏捏,俏兮兮,入木三分,老丈唱得好,这琴更是拉得妙。」
一个清朗的声音赞美不绝,随即盲老儿便听到膝前的破陶碗里叮当几声脆响,
急忙伸手去摸,不是铜钱,竟是几颗银豆子。
「谢官人赏。」难得遇见豪客,盲老儿感恩不尽。
丁寿穿着一件宝蓝缎子的直身,矮身蹲了下来,客气地询问道:「老丈这营
生如何啊?」
「饿不死,对付活呗。」盲老头随口答道。
「看着前面宅院雄伟阔气,想来也是大户人家,随意唤老丈进去唱几个曲儿,
也能混得几日吃食,怎会如此困顿?」
「官人是外乡人吧?这宅邸是方争方大官人的,他可是有名的大财主,从口
外贩马回来,一本万利的营生,据说在大同还有专门的马场,可他一年到头在外
奔波,宅里只有女眷,岂会唤我这老瞎子进去唱曲!」盲老头儿撇着嘴道。
「有道是商人重利轻别离,春闺寂寞,难为方家的女眷能守得住。」
「守个屁!莫说方家那大娘子蒋氏,便是那通房的丫头春锦,每日里常倚着
门边卖呆,没少给街上的年轻后生们抛媚眼!」盲老头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道。
「老丈知道的倒是清楚。」老家伙说的信誓旦旦,丁寿心中生疑,举手在盲
者眼前晃了晃。
「官人不必试探,小老儿确是个瞎子。」
倏地收手,被一语道破的丁寿尴尬地笑笑,「老丈好生敏锐。」
「眼瞎心又不瞎,正因小老儿是个残废,有些人做事便没个避讳。」老者舔
了舔干裂的嘴唇,干巴巴地说道。
「如此说来和方家女人明铺暗盖的这个人,老丈知道是谁咯?」
捋捋下颌的几根山羊胡子,老头摇着脑袋,「不好说,不好说哟。」
不说「不知道」,而是「不好说」,丁寿瞬间明了其中意思,暗道声报应来
得还真快,竟有人敲到二爷头上了。
「我一个外乡客,最爱听这些风流韵事消磨时间,请老丈给讲解讲解。」
老头儿手中一沉,一大块碎银子入了手,顿时老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官人放心,只要您不嫌小老儿话多,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施展轻身功夫,丁寿不引人注目地回到县衙住处,郝凯早已等候在此。
「禀卫帅,王贵一早来过。」郝凯躬身道。
「没让他进来吧?」丁寿坐下自斟一杯茶,饮了一口问道。
「没有,只说大人宿醉未醒,让他在前堂随时听候传唤。」郝凯道。
「他没说旁的?」丁寿问。
「区区一个露水前程的芝麻官,敢说什么旁的话,只是送来一个匣子,让属
下转呈卫帅。」郝凯指着桌上的一个木匣子说道。
丁寿也不避人,随手挑开匣盖,见里面盛放了许多珠玉宝器,微微颔首,
「瞧不出,这洪洞县油水不小,这一匣子怎么也值个三五千两。」
「大人放了话,他就是当裤子也得凑出银子来。」郝凯弓腰陪笑,「否则属
下第一个饶不了他。」
对手下没事表忠心的话丁寿已经自然免疫,只问道:「苏三伤势如何了?」
「听宋姑娘说已大有好转,随时可以上堂。」郝凯道。
「好,你下去歇着吧。」摆手打发走了郝凯,丁寿摩挲着那匣珠宝皱起了眉
头。
「纵使知道了奸夫,最多不过打他们一通板子,还是无他们杀人嫁祸的证据,
苏三如何能洗脱杀人之嫌?」丁寿捂着发痛的脑袋自言自语。
「既然要申雪冤枉,又何必收人钱财,作茧自缚?」笑语如珠,圆润悦耳。
「谁?!」
丁寿循声望去,只见房梁上盘坐着一个绿衫少女,笑靥如花,手中还把玩着
一支翠玉长笛。
「姑娘几时到的?」丁寿面色无恙,心头却是大骇,凭他如今的耳力,竟然
一个大活人坐在头顶毫无发觉,简直匪夷所思。
少女拧眉做沉思状,「这可久了,从你这小淫贼昨夜掀帐子要看人家姑娘屁
股开始,我便跟在你身后了。」
丁寿指了指一旁寝帐,又抬眼看了一下房梁上,迟疑道:「你看了我一晚上?」
「是啊,」少女手托香腮,颔首称是,随即黛眉轻敛,「你这小淫贼睡相不
雅,磨牙放屁打呼噜,吵得本姑娘一夜未眠。」
丁寿老脸一红,无奈地挠挠鼻子,「委屈姑娘您啦。」
少女在梁上伸了伸修长腰肢,「没关系,趁你今早出去,我还补了一觉,不
与你计较了。」
「谢姑娘雅量宽宏……诶,你谁呀?在我房梁上干嘛呢?给我下来!」二爷
突然反应过来这女子是一个不速之客。
一物突从梁上射下,丁寿举手抄住,定睛一看,是一只轻巧的竹蜻蜓。
「是你!」虽不知女子来路,好歹是友非敌,丁寿整襟向女子施礼道:「南
京援手之德,未及报偿,不想今日再会,在下先此谢过,请问姑娘芳名上下,可
否见告。」
绿裳翻飞,少女如彩蝶般轻盈落下,不理丁寿问话,从桌上匣内拣出一只卧
凤金钏,翻看一番,便随手丢了回去。
「不止是个小淫贼,还是个贪赃枉法的小财迷。」俏鼻微皱,少女语态不屑。
「姑娘既然跟了我大半夜,咱这事就得好好说道说道,」遭女人轻视的丁寿
当即不干了,摆开阵势道:「什么叫贪赃枉法,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那才是贪赃枉
法呢,我不是收了王贵的银子,却琢磨着怎么给苏三脱罪么!」
「那你这叫什么?」少女歪着头问道。
「我这是……」丁寿眼珠一转,大义凛然道:「贪赃而不枉法,肥私而不忘
公。」
「小小年纪口出大言,也不怕风闪了舌头。」少女可不吃这一套,樱唇一扁,
嗤笑道:「你真有本事,便让人犯自个儿招认啊。」
「他们又不是傻子,自承其罪不是活腻歪……」丁寿脑中突然灵光乍现,
「对啊,让他们自己认啊。」
************
再度升堂,地点选在了花厅,两边衙役俱都换成了锦衣卫站班。
「苦主与被告都是女子,为全其颜面,选在二堂问案,二位没什么意见吧?」
有皇命在身的丁大人终于捞了个主审的位置,笑眯眯地对身边二人说道。
「只要公正廉明,哪里审案俱可,本院无异议。」王廷相冷着脸道。
「大人说哪里就哪里,下官惟大人之命是从。」王贵可称得上奴颜婢膝。
「得嘞,将苦主蒋氏与证人春锦带至堂下听传,带人犯苏三。」丁大人一拍
醒木,官威十足,压根就没搭理腆着老脸又来听审的韩文。
觉察自己受了轻视,韩文花白的眉毛微微轻挑,「老夫提醒缇帅,若是办案
不公,有失偏颇,老夫自当上书都察院,将详情……」
「你让屠朝宗站在本官面前,问他敢不敢上递参奏本官的手本。」丁寿斜楞
着眼睛瞅着韩文道。
有些事纵然是真的也不能轻易说出来,屠滽即便真不敢招惹你,这话传出去
他老脸还要不要了,这小子到底懂不懂规矩,韩文闷头生气,不想再理会这官场
二愣子。
「禀卫帅,人犯带到。」
换了一身布裙的苏三被带到堂上,盈盈下拜。
丁二爷脸如翻书一样,收了怒怼韩文的横眉立目,和颜悦色地问道:「苏三,
本案实情如何,你且从头说上一遍。」
苏三便又将那夜情由细述了一番,丁寿连连点头,听得津津有味,那神情抓
上一把瓜子就和戏园听戏一般。
待玉堂春叙述已毕,王廷相那日审案时念念不忘,今又老生常谈,「你那相
好之人究是哪个,从实招来。」
玉堂春面露难色,支吾不言,丁寿却道:「子衡兄,你也是圣人门徒,对这
家长里短,风月男女之事何以如此上心,呶,那个谁,你下去吧。」
遭抢白的王廷相怒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大人,这犯妇一面之词,不可偏信,况且她拒不说出奸夫名姓,定有内情。」
王贵添油加醋地说道。
「说得有理。」冲那匣珠宝的面子,丁寿很给王县令面子。
「缇帅若是执法有偏,休怪老夫难以缄默,纵然无人递本,韩某也并非见不
得君上。」老韩文不甘寂寞地刷存在感。
「谢韩公提醒,来人,带原告蒋氏。」丁寿从善如流。
蒋氏上得堂来,屈膝跪倒,口呼青天老爷做主,便哭哭啼啼个没完。
「别哭了!抬起头来。」
丁寿大喝一声,吓得蒋氏悲声顿止,抽抽噎噎地扬起螓首。
只见孝裙之下酥胸高耸,体态风流,粉面桃腮,朱唇微启,一双水汪汪的杏
眼自透出几分狐媚,颊骨略高,充满了不安于室的欲念。
不想这蒋氏还有几分姿色,丁寿将上身在公案前探了探,乜眼问道:「你便
是蒋氏?」
「奴家正是。」蒋氏用香帕轻拭腮边泪痕,羞答答地回道。
「你夫方争是如何死的?」
闻言蒋氏又是一声悲啼,「我夫命苦,被那毒妇苏三用药面毒死,求大老爷
开恩做主。」
「一派胡言!」丁寿大喝一声,「方争分明是被你所害。」
语出惊人,二王对他侧目以视,韩文不留神揪断了两根胡子,蒋氏更是失魂
落魄,以头抢地,大呼冤枉。
「南山,你可是有了证据?」王廷相希冀问道。
「还用证据么,看这女子颧郏白里透红,面带桃花,显然性格淫荡,骨凸阳
显,命门凹陷,主克夫之相,她丈夫分明是纵欲过度,被她克死的。」二爷理所
当然,振振有词。
堂上的几位顿时懵了,世上还有这样的断案之法,蒋氏大张檀口,眼神呆滞;
韩文捻须冷笑,齿冷不已;王廷相怒目相向,横眉立目;王贵哭笑不得,不知如
何是好。
「缇帅,方争经仵作勘验,确为毒杀。」王贵低声道。
「啊,是么?」丁寿挠挠后脑,「有这事?」
「以麻衣相术断狱问案,闻所未闻,锦衣卫果有过人之处。」韩文坐在堂下
怡然自得道。
丁寿对韩文冷嘲热讽充耳不闻,「那这篇儿揭过,将蒋氏带下,传婢女春锦
上堂。」
春锦本站在院子里等候,远远只见主审老爷又是拍案又是大喝,主母跪地连
连磕头似在求饶,她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待上了公堂便心虚地瑟瑟发抖。
「堂下所跪之人可是方家婢女春锦?」丁寿一改方才嬉笑,威严问道。
「正……正是奴家。」偷觑两边高大雄壮杀气腾腾的锦衣卫,春锦心中打鼓,
话也难以说全。
「大胆奴才,你可知罪!」丁寿拍案大喝。
两边锦衣卫绣春刀突然出鞘半尺,寒光凛凛,吓得春锦心惊胆战,匍匐于地,
磕头如捣蒜,强壮着胆子道:「奴家不知所犯何罪!」
「可要本官传那杨宏图上堂?」丁寿阴森森地说道。
突然闻听杨宏图的名字,王贵与韩文皆忍不住眼皮一跳。
「杨相公他……」自感失言的春锦连忙摇头,「奴家不知他与此案有何关联。」
「你那主母蒋氏适才已经认罪,你主仆二人与监生杨宏图勾搭成奸,为免方
争知晓,遂受你挑唆,毒杀亲夫,此案你是元凶祸首。」
春锦被丁寿的话吓得体似筛糠,急欲出言辩解,丁寿却不给她开言的机会,
抢声道:「按大明律法,奴婢谋杀家主,罪同谋杀父母尊长,该当凌迟处死;蒋
氏并非主谋,且供出凶犯,本官法外开恩,免其一死……」
「不,大老爷,奴家冤枉,奴家只是随大娘子与杨相公有了奸情,杀我家大
官人的是……」
「丁大人此举似有诈供之嫌!」韩文突然出言打断。
「不错,那蒋氏何尝招认通奸杀夫之事,缇帅适才所说似乎并无实据啊。」
王贵立即接口道,他在此案中牵扯非小,由不得再做缩头乌龟。
「韩公,王知县,你们……」眼见春锦就要透露实情,却被二人中途惊扰,
王廷相心有不甘。
春锦听了这几人的争辩,眼珠一转,已晓得利害,顺着刚才的话头道:「杀
我家大官人的是二娘子苏三,奴家不敢扯谎欺瞒老爷。」
小丫头临时反口,前功尽弃,丁寿气得干瞪眼,却也无可奈何,命人将春锦
带下单独看押,发出一支火签,传杨宏图上堂。
杨宏图二十余岁,白净面皮,眉目清新,斯文有礼,上堂打躬,「学生杨宏
图见过几位大人。」
「你有功名在身?」丁寿适才置了一肚子气,此时语气不善。
「学生曾纳马国子监,蒙恩为例监。」杨宏图答道。
对这位和自己同样出身的杨同学,丁二可没啥认同感,「区区例监,见本官
也敢不跪?」
「回大人话,在下一无官司缠身,二无公事上禀,按例可以……」
丁寿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摆摆手,便有一个锦衣卫来到杨宏图身后,脚尖在
他膝弯处一点,扑通一声,将他摁跪到了地上。
杨宏图跪地以后也不挣扎,仍旧平心静气地道:「不知大人召学生上堂,究
为何事?」
「会让你知道的。」丁寿向堂角的沈彬打个眼色,「传蒋氏。」
蒋氏上得堂来,见杨宏图跪在地上,心中也是惊惧不已,怕露了行藏不敢多
看,直接向堂上跪拜施礼。
「蒋氏,你可识得此人?」
「妾身不识。」蒋氏垂首道。
「方才春锦已招认此子为你闺中常客,你竟然不识?」丁寿冷笑。
「大老爷休听那小蹄子信口胡说,妾身素来谨守妇道,从无逾礼之事。」蒋
氏急声道。
「事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速将你二人如何谋害方争之事从实招来,本官还可
从轻发落,否则休怪大明律法无情。」
从适才上堂便未再见春锦,蒋氏也不知那丫头到底交待了多少,心中犹疑不
决,踌躇不言。
「缇帅,二人犯奸与否皆是春锦一面之词,只依此供便强行入罪是否过于武
断?」韩文又插了一句嘴。
堂下跪着的杨宏图眼中精光一闪,朗声道:「大人明鉴,有道是捉奸拿双,
学生与方家娘子素味平生,大人仅凭一奴婢口状便强诬奸情,学生虽出身微末,
也不堪受此奇辱,情愿至孔庙前以死明志,雪此冤屈,求大人恩允。」
「好,宁折不弯,杨生真性情也。」韩文击节赞叹。
「缇帅,此子虽出身异途,可也并非寻常黔首,若是弄出人命,有辱斯文,
怕是不好收场啊。」王贵适时提醒道。
扶着发痛的脑袋,丁寿斜瞅老神在在的韩文,有气无力道:「久仰韩老大人
博学多闻,丁某近来对一前朝诗词多有不解,可否请老大人解惑一二。」
黄口小儿,离了刘瑾你又能翻起多大浪来,韩文只当丁寿借机服软,温言道:
「缇帅过誉,老朽愧不敢当,诗文之道互相请益,也是平常,但不知是哪首晦涩
古言,且容老夫一闻。」
「倒也不算晦涩。」丁寿清嗓后,便朗声诵道:「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
满川龙虎辈,犹自说兵机。」
丁寿眼带嘲弄,笑道:「老大人可知此诗文含义?」
「竖子尔敢!」老韩的胡子都气翘起来了。
没法不怒,宋康定二年,那位被文官们吹嘘三代以来和明孝宗并称贤主的大
宋仁宗皇帝,被党项小族狠狠地教了一回做人,好水川之战,宋军几乎全军覆没,
阵亡将校数百人,当时负责经略陕西的便是夏竦、韩琦、范仲淹等一干名臣,战
后西夏将这首诗投至宋境,以为讥讽。
韩文素来以这位「韩魏王」的先祖自傲,丁寿这样上门骂祖宗的行径算是把
他老脸抽得啪啪作响,老头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指着丁寿气得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不敢的,韩老头你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么,让你在公堂上坐着是给
你面子,在这里大放厥词,坏二爷的好事,信不信我将你乱棍打出去!」
「缇帅息怒,部堂毕竟是官场前辈,还请留些口德。」
「南山,审案要紧,休要横生枝节。」
「审什么案?还审得下去么?」丁寿直接砸翻了签筒。
王贵心中顿松了口气,「改日再审也好,且将人犯收……」
「崩收了,就让他们跪着吧,咱们后面议议再接着审。」丁寿扭身就进了后
堂。
吹胡子瞪眼的韩文在二王劝说下,也不情不愿地绕过影壁转入后堂。
「老部堂,今日怕是难以善了啊。」瞧四下无人,王贵低声向韩文说道。
韩文气哄哄地哼了一声,「大明律以供入罪,只要无人招认,他又能如何,
你我只要防着他屈打成招就是。」
「部堂高见。」王贵刚恭维了一句,便被后堂的布置惊呆了。
数个由前厅延伸而出的铜管立在墙后,两名锦衣卫耳朵紧贴喇叭形的管口,
提笔速记。
王贵积年刑名,瞬间便明白这些人在做些什么,「听壁……」
一把冰冷的钢刀横亘在王贵脖颈上,锐利的刀锋激起皮肤上一层细细颗粒。
「你……你们要做什么?」这鸿门宴般的场景同样将韩文吓得不轻。
丁寿没了花厅内气急败坏的模样,云淡风轻地笑道:「请二位一同听听做个
见证,只是千万别弄出什么动静来,否则——刀剑无眼。」
在郝凯和沈彬两把绣春刀的逼迫下,韩文与王贵只得乖乖地坐到了为他们预
备的椅子上。
「听听吧老二位,锦衣卫坐记听壁的本领可不在东厂之下。」丁寿嘴角噙笑,
神色阴冷。
韩文与王贵对视一眼,无奈地将耳朵贴在了喇叭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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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上众人散去,只留下心惊肉跳的蒋氏与神色不安的杨宏图二人。
「都是你,说给这姓丁的使了银子便万事大吉,将老娘的体己首饰都贴了出
去,结果呢,这姓丁的摆明要替苏三那小娘皮翻案。」蒋氏既心疼钱财打了水漂,
又担心东窗事发,埋怨个不停。
「消停些吧姑奶奶,只要你我一口咬定,他无凭无据的,能把我们怎样。」
杨宏图尽管心中烦躁,还是低语安慰。
「可是春锦那丫头……」蒋氏春山含愁,忧心说道。
「春锦也不是傻子,断不会说出投毒的事来。」杨宏图道。
「纵然脱了牢狱之灾,这钱财也散了大半,王贵这瘟官连同县衙上下打点了
多少银子,将来日子还如何过得下去。」说到伤心处,蒋氏真哭了起来。
「身外之物,再说咱大同还有马场在,待将那些马出了手,还愁没银子度日。」
杨宏图开解道。
蒋氏低啐一声,恼道:「说得好听,前几次你说将银子拿去生息,三五月便
可回本,后来可见回过一两银子。」
「此时说这些做什么?」说话不挑个时候,杨宏图只觉此女不可理喻。
「你将家中的银子都挪走了,还不许老娘说啦,方争那死鬼回来要银库钥匙,
又是你出主意将他毒死,为了平这案子今日王贵一千,明日师爷三百,最后将老
娘的棺材本都搭了进去,老娘也是瞎了眼,当初选了你这么个害人精!」蒋氏不
依不饶。
「人都死了还说这些作甚,若后悔便去找那死鬼去!」杨宏图也是被逼出了
痰气,口无遮拦。
「好你个没良心的,老娘与你拼了。」蒋氏一怒,便冲上去扭打奸夫。
二人正在撕扯,突闻步声跫然,一队锦衣卫重新排列两边,王廷相与丁寿二
人泰然踱出,身后跟着的是脸色惨白的韩文与王贵。
「我二人适才偶生口角,以至堂上纠缠,请大人治学生失仪之罪。」蒋氏慌
里慌张地跪回原处,杨宏图还算镇静,避重就轻地自承其过。
「罪是一定要治的,可不是这个失仪之罪,来啊,将口供给他看看,让他签
供画押。」
按照丁寿吩咐,两名锦衣卫将后堂记录的口供放到了二人面前,杨宏图看后
脸色大变,冷汗顺着脸颊淌下。
「缇帅,此案你也牵扯其中,理应避嫌。」此时王贵也不顾得罪丁寿,准备
反咬一口。
「按院,下官有内情禀报,犯妇苏三这两日并不在监中,而是……」
丁寿接过话茬,「而是在后衙养伤,日夜有人看护,那人一非锦衣卫,二非
本官亲朋故友,恰好陛下与太后也晓得此人,可为本官作证,就不劳王县令费心
了。」
「本院也可为缇帅作证,你所贿珠宝,皆已封存造册,未动分毫。」王廷相
接口道。
「子衡兄,谢了。」丁寿含笑拱手。
王廷相道声惭愧,「南山自污官声,引蛇出洞,奇思妙想非愚兄所及,当日
堂上传音,小兄还心存疑惑,如今思来真是愧煞。」
「子衡兄过谦了,你的戏恰如其分,足可乱真。」二人一番恭维,哈哈大笑。
王贵算是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个底儿掉,到底是京官啊,自己在州县蹉跎了半
辈子,心眼儿还玩不过他们。
「洪洞县知县王贵,身为一县父母,本该宣扬教化,保境安民,你却贪赃枉
法,出入人罪,行贿上官,知法犯法,罪行昭昭,尔可知晓:尔俸尔禄,民膏民
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丁寿拍案厉斥。
「下官……下官……」王贵期期艾艾,再无往日舌灿莲花的模样。
「别」下官「」下官「的了,你没这个福分咯。」丁寿冲下面摆摆手,「给
王大人凉快凉快。」
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一拥而上,摘了王贵头顶乌纱,剥下身上官服,瞬间
将洪洞县正堂打回原形,委顿于地。
「杨宏图,你身为监生,不晓圣人之言,不行仁义之事,和奸有夫之妇在前,
毒杀其夫于后,罪行浮天,人神共愤,褫夺出身文字,当判斩首之刑。」
「不,大人开恩,恩师救命啊。」杨宏图膝行数步,紧拽韩文衣袍下角哀声
恸哭。
「哟,韩老大人,在下还不知您与人犯有这层关系呢。」丁寿幸灾乐祸。
「恶徒攀附之词,如何能信。」韩文正气凛然,皓首高昂,「左右快将人犯
拿下,按律处置。」
锦衣卫自不会听他使唤,待看见丁寿眼神示意,这才一人上前按住杨宏图肩
膀,准备将他钉枷上锁,打入监牢。
那锦衣卫的手掌方一挨杨宏图肩膀,便看杨宏图眼中凶芒大盛,沉肩扼腕,
咔嚓一声,扭断了那锦衣卫的手腕,反手抽出了他腰间佩刀。
锦衣卫叫痛声未落,杨宏图起身旋步,一柄利刃已架在韩文喉头,转目堂上
众人,狞笑道:「放我走,不然立即宰了这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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